■七南

单位大门两侧，沿墙砌有长型花坛，内种尖叶栀子，郁郁葱葱。立夏一过，便有花开，初时仅一两朵，绿幕亮闪一星，碧海托举一浪，让人耳目一新。看厌春红，这夏白颇抓人心，香气袅袅伴风来。渐次地，花开见增，夏至时最繁盛，千朵万朵齐绽枝头，花香浓酽。即便如此，栀子花也并未给人花开热闹之感。细嗅其香，会让一颗浮躁的心慢下来、静下来……

栀子花的花苞呈细橄榄状，被绿蒂层层包裹，当花瓣撑开蒂膜，顶尖微露一线白时，恰如斜插丛中的一把青玉发钗，精巧极了。等花儿全放，仿佛是少女严防的心事全部袒露，天地之间尽是纯真的芳醇。要么是花苞，要么是花朵，我从未见过它花开一半的样子。

早上上班经过时，我就随手摘两朵，放在电脑一侧，香味直沁人心。有了花香，工作的烦琐、生活的不快，似乎都被袅袅地稀释了。那些拂之不去、弹之难除的坏情绪，也不在心底沉淀了，心又回到往昔的透明和平静状态。

“水风池阁帘栊静，小试微薰著一花。”我将花拿在手里，心底又升起一种感恩之情——感恩“化工余力染夭红”。人活于世，不管遭遇什么，只要还有一朵花开，就足以感恩生命。“栀子花，白花瓣，落在我蓝色百褶裙上。”这是刘若英的歌，青春时我们都会唱，此刻面对一朵洁白的栀子花，旋律又起……只是“同心何处切，栀子最关人”。后来的后来，当年同唱此歌的人，都星散何处了呢？

前几年，我也养栀子，因长得太好，几乎成了一棵花树，小小阳台盛不下。我便让母亲移栽至乡下老家的院子里，更是花繁枝茂。“预知半夏当归去，栀子花开应到家。”不记得是谁的诗句了。于我，栀子花的香气是一缕乡愁，牵动着我对家乡的情思。无论多忙，在栀子花开时候，我都要多回去几趟，多看看父亲母亲，在一株栀子满院香中，听他们讲我小时候的故事……

栀子花离了枝头，不久就萎靡了，花瓣边缘显出枯痕。近午时分萎成一团，但那香气依然在。下班时，饱晒了一天的骄阳，又渴饮了黄昏的熏风，栀子花的香气此时最为馥郁。结束一天的工作，刚走到门口，扑鼻的香气袭来，横扫一天的疲惫。

走在回家的路上，太阳早已落入西天，但光还在人间流连。身上沾着栀子的香气，脑海里印着栀子的样子，走着走着，便想起明代诗人沈周的《栀子花诗》：“雪魄冰花凉气清，曲栏深处艳精神。一钩新月风牵影，暗送娇香入画庭。”虽未见过月光之下的栀子，也应如诗中描述一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