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兆军

“渐觉东风料峭寒，青蒿黄韭试春盘。”春韭脆嫩鲜美，有“春菜第一美食”的美誉。一立春，韭菜在春雨的催发下开始萌动。惊蛰前后，韭菜铆足了劲儿，不顾春寒料峭，以极具个性的姿态破土而出，要不了几日，一株株就出落得青翠欲滴，带着浓郁的香气飘进千家万户，成为初春鲜蔬。

春韭是一年中品质最佳者，古人对其早有评价——南北朝时期，齐国太子问御医：“菜食何味最胜？”御医曰：“春初早韭，秋末晚菘。”想象一畦韭菜，淡雅芬芳，仿佛一首轻快活泼的小令，怎不叫人心生欢喜？杜甫在《赠卫八处士》中说：“夜雨剪春韭，新炊间黄粱。”春雨淅沥的夜晚，老友重逢，主人披蓑戴笠，到菜地里割几把水灵灵的韭菜做出菜肴，再搬出一坛自酿的老酒，宾主开怀畅饮，真是令人沉醉。

韭菜性情随和，好像和什么食材都可以搭配。春韭炒百叶、春韭炒豆芽、春韭炒肉丝、春韭炒河虾……记得小时候，韭菜炒鸡蛋是招待客人的一道主菜。有客自远方来，母亲拿把镰刀，推开屋侧的菜门，割来大把青翠的韭菜，择洗干净切成寸段，再从鸡窝里摸出几个热乎乎的鸡蛋，打碎备用。随着锅铲翻动的声音，不一会儿，一盘金黄碧绿的韭菜炒鸡蛋就摆上了餐桌，明艳悦目又鲜香诱人，让人看一眼就垂涎欲滴。

清朝诗人袁枚在《随园食单》中记载了“韭菜合子”的做法：“韭白拌肉，加作料，面皮包之，入油灼之，面内加酥更妙。”喜欢吃母亲做的韭菜盒子——母亲把面擀成薄薄的圆饼，然后将韭菜鸡蛋馅儿摊在两张饼之间，对折，按紧边，再用手在边上折出花边，放入平底锅内用小火烙至两面金黄。韭菜合子一起锅，满屋生香，咬上一口，面皮劲道，韭菜的鲜香瞬间充溢于口舌之间，让人胃口大开、酣畅淋漓。

《说文解字》中说韭菜：“一种而久者，故谓之韭……”指的是它有着旺盛的生命力，割了一茬还会长出新一茬。母亲将韭菜割过后，撒上一层草木灰，如此韭菜就不会伤了元气，过不了多久就会长出第二茬来。韭菜老了会开白色小花，花儿朴素低调，母亲采摘了制韭花酱。韭花酱颜色翠绿、味道鲜美，吃火锅尤其是涮羊肉，用韭花酱佐食最好。

韭菜又名起阳草、长生菜，有很高的营养价值与健身功效。明代大医学家李时珍说：“韭……乃肝之菜也。”所谓肝之菜，是说吃韭菜对肝的功能有益。古医籍《本草集注》中也说：“韭菜，生食辛加行血，熟食则甘而补中、益肝、散滞、导淤。”

“一畦春韭绿，十里稻花香。”母亲侍弄的韭菜割了一茬又一茬，她也在时光里渐渐老去。又是一个春意盎然的时节，想起了春韭馥郁而清新的味道，那里面浸满了母亲的爱，点点滴滴沁人心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