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素娜
我读书的启蒙老师是父亲。
我小时候生活在农村,几乎没有什么娱乐节目。在我的印象里,父亲每天不是在干活就是在看书。每天晚上睡觉前,他都要看上一会儿书,等躺在床上后就给我们讲故事。弟弟总说父亲的被窝深得像红薯窖,里面藏了很多很多的故事。我却知道父亲的故事藏在大衣柜的顶层,那里放着厚厚的一摞书,我觊觎已久。
可那时的大人们是不允许孩子看这些书的,那时它们还不叫课外书,统一叫“闲书”。顾名思义,就是闲暇之余消遣用的。我们小孩就应该读课本,不能看闲书。可每听一次父亲讲的故事,我就对大衣柜里的那摞书向往一次,它们对我来说像万花筒、百宝箱那样有魔力。终于有一天,实在抵挡不住好奇心的诱惑,我趁家里没人搬着凳子爬上了大衣柜顶层。激动不已的我拿起一本又一本的书,有《七侠五义》《岳飞传》……看着哪一本我都舍不得放下。好不容易冷静下来,我想了一个自认为很高明的主意——父亲看书总是从上面拿,我就从最下面拿。就这样,《岳飞传》成了我读的第一本课外书。
那时正值秋收,白天大人下地干活,我就窝在里屋看书,直到奶奶再三呼唤时才把书塞在枕头下面匆忙跑出。奶奶一直怀疑我干了什么坏事,但又找不到蛛丝马迹。午间去场里换父母回家吃饭时,我把书藏在衣服里捂着肚子去。在场里没人打扰,能看个够。那时还小,一本《岳飞传》我看了几遍还是一知半解。现在是什么情节都记不住了,只记得“金兀术”这个名字。之所以记这么清,不仅因为他是岳飞的敌人,更因为不知道第二个字读什么——每次跟弟弟讲起,就叫“金啥术”,后来才发现原来第三个字也读错了。但那时真的像着了魔一样读了一遍又一遍、读了一本又一本。
大概是先入为主的缘故,上小学和初中时我酷爱武侠小说,古龙、金庸、卧龙生的作品我看得如痴如醉。为了借到同学的一本书,我求爷爷告奶奶,借的人多了,就后面排着队等。没书的空窗期我就写书解馋,在自己构思的江湖里写几页读几页,自娱自乐。上班后,一位同事听说我竟是武侠迷,不由得大惊:“喜欢武侠?你在我心中的形象瞬间大跌!”我却为自己比他多了一片江湖而得意了很久。
上师范后,我开始了“琼瑶热”,又赶上书店可以租书,真是宁愿不吃饭都要租书看。难得不回家的星期天就像过年一样,租了书回到宿舍,一会儿擦泪一会儿狂笑,像一个神经病般活在书里。
慢慢地,视野开阔了,真正读了经典文学之后才知道了浅薄与深刻,才明白读书并不只是哈哈一笑或潸然泪下,它带给人更多的是思考——思考会让人脚踏实地地生活,也让人更好地成长。
如果说我有什么写作的优势,那就是我在少时便对书有了异常的兴趣。这不是天生所得,而是爱读书的父亲无意间为我打开了阅读的大门,让我一头扎进去,再也不想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