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 季

付秀莹的长篇小说《野望》以二十四节气为时间线索、以一个村庄为舞台、以翠台一家人的生活为中心，展现芳村众多人物的不同命运，描绘出一幅当前中国乡村的全景风情图。点点滴滴，写的虽然是一个村子的家务事、儿女情，折射的却是整个社会的新格局与新气象。一个村庄的日常烟火里不仅跳跃着一个时代的光影，也映现着一个国家的山河岁月。

小说从翠台的儿媳爱梨与儿子大坡生气回娘家开始写起，围绕翠台想方设法请儿媳回来这一线索，顺藤摸瓜般牵系出根生、根来、增志、素台、喜针、香罗、小鸾、春米、中树、大全等，讲述芳村养猪业、皮革制造业、运输业、餐饮业的兴衰以及环境保护、扶贫攻坚、乡村振兴等宏观政策在这里引发的种种变化，好比蜘蛛结网，织出一张乡村人物关系与世态人情的网。

全篇以“小寒”为起点，写翠台的家庭纠纷和猪场生变，写芳村传统皮革制造业走向颓势，写每家每户的鸡飞狗跳，写每个人内心的痛苦挣扎与热切向往。灰暗的色调里渐渐有了绿意——根来的养猪场从一蹶不振到参与合作社、增志的厂子从濒临破产到迁往产业区、大坡从窝在家里“啃老”到意气风发地创业，新时代的春风扑面而来，芳村最终沐浴在充满希望的阳光里。小说的最后一个章节是“冬至”——冬至，阴极之至，阳气始生。开篇忧郁沉闷的气息烟消云散，大地绽放勃勃生机。

《野望》没有中心事件，也没有惊天动地的大事，就是一个村子家家户户的家长里短、鸡毛蒜皮，就是夫妻、母子、父女、婆媳、姐妹、兄弟、妯娌以及邻里之间的纷争、矛盾与和解。付秀莹以细腻的笔触将不同人物之间的复杂关系一一描摹，呈现当代乡村生活的世态人情。陌上花开，麦苗涌浪，大地沉默而沸腾，村庄安静而喧哗，生活看似波澜不惊却静水深流，时间周而复始却万象更新。

《野望》带给我最大的惊喜是，付秀莹塑造了乡土社会转型期的新人物，如返乡的大学生村官及创业者、半工半农的新农民等。乡村振兴战略为广大乡村注入了生机和活力，在新政策的鼓励下，根来、大坡学习“公司加农户”新养殖模式，二妞决定大学毕业后回芳村，城里的知识女性燕敏支持乡村教育事业的发展，他们是新时代农村社会的变革者和引导者，是当今中国农村社会的新面孔，也是新时代新农村建设的中坚力量。他们的身上也寄予了作家对中国乡土社会的愿景和信心。

付秀莹在该小说的创作谈中说：“我渴望以文学的方式发现和重建故乡与世界、历史与现实、个体命运与时代生活之间的关系。我渴望通过对一个村庄的书写，记录当代中国沧桑巨变的深刻履痕，为一个时代珍藏鲜活而真实的国家记忆。”付秀莹还有一部写芳村的长篇小说《陌上》，《野望》承接的正是《陌上》鲜活的故事情节和细腻的叙述方式。从《陌上》到《野望》，她始终怀揣对故乡的眷恋，以温暖深情的笔触书写故乡，书写每一户农家生活的跌宕起伏，书写中国乡村的巨大变化。

在二十四节气的循环往复中，在一个村庄的鸡鸣犬吠里，在一个时代的日月星辰下，每个人的守候与仰望都是这社会不可分割的一部分，都是这漫无际涯的时光洪流中不可或缺的浪花。在中国广袤的大地上，杂花生树、草长莺飞，每个开满鲜花的村子，都叫芳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