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月琴
作家冯骥才说:“春节是怀旧的日子。”这话真是一点儿不假。二十多年来,每到过年,我总会不由自主地想起小时候家里过年煮肉的情景。
“二十六,去买肉。”在农村,临近年关总会有人家杀了猪羊或是宰了鸡鸭摆在村街里卖。村子不大,哪道街里谁家杀猪宰鸡了,肉质如何、售卖地点、价格高低等相关消息就像长了翅膀一样迅速飞遍全村。获悉肉架子摆好的消息,父亲就会跟母亲商量:剁饺子馅儿需要几斤、煮的大肉块儿需要几斤、带骨头的需要几斤以及要挑选哪个部位。然后母亲就会从里屋拿出钱来递到父亲手里,临出门还不忘再叮嘱一句:“要那好哩!”肉割回来后放在我家那张黄色的小方桌上,父亲母亲就开始张罗着劈柴生火、收拾锅台了。
往大锅里添上半锅水,把切成块儿的肉和大骨头一起放进锅里,再放进花椒、八角、肉桂、老姜等,盖好锅盖。等肉和骨头在锅里沸腾得不可开交时,把灶膛里的柴火退出一两根,火势就变小了。往往骨头还没煮熟,那诱人的香味就飘了出来。不一会儿,馋人的香味就会炫耀似的在四邻之间招摇。我们兄妹俩总是眼巴巴地围在锅台前,贪婪地闻着这一年才有一次的香味,一遍接一遍地问:“啥时候煮好啊?”母亲总是很有把握地说:“这根木柴烧完就中了。”于是,我就很听话地看着灶膛里熊熊燃烧的那根木柴,挥舞着手里的烧火棍,一会儿翻翻,一会儿挑挑,唯恐它烧得慢了。等到差不多快熟时,母亲就会拿筷子在肉上扎几下,看看是不是又软又烂,然后挑出几块儿放在碗里,招呼我俩说:“来,尝尝熟不熟。”我俩立刻就像领了圣旨一般迫不及待地凑上前去,用顾不上洗的手争抢着把肉往嘴里塞。肉还没嚼烂,我们就一本正经地汇报:“熟了。”等灶膛里的火渐渐熄灭了,母亲就会端出准备好的大盆,父亲把骨头和肉一起捞出分别放在盆子里,然后大手一挥豪气地说:“吃去吧!”这时我俩才匆匆洗了手,每人盛上大半碗肉骨头,以手当筷,开始了我们一年一次的美食盛宴。直到吃得满嘴油花、两手油亮,才心满意足地各做各的事。
随着时代的变迁,如今老百姓的日子一天比一天红火,以前过年才能吃到的鸡鸭鱼肉现在天天都能上餐桌,但我总觉得自己炖的肉骨头没有父亲母亲做出来的好吃。我想,这无关厨艺,而是浓浓的亲情为香气四溢的肉增添了鲜美。几十年来,每到过年时仍能吃到父亲母亲煮的肉,这是多么幸福的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