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小悠
单位大院西南角有一棵国槐,碗口粗、丈余高,正值花期,青绿的叶间浮着成片的米黄色小花,既密密地斜织着,又疏疏地零散着。天光从叶的、花的缝隙里细细碎碎地泻下来,让人心里十分熨帖。尘世中的树就该是这个样子:种在老家门前、校园内、大路两边……
我从旁路过,总能看到落花从空中悠悠飘落,或一朵,或三五朵。若恰巧邂逅疾风,那落花就更多了。它们“簌簌”地往下落,决绝而萧然。尽管保洁阿姨日日清扫,落花还是在地面疏疏地铺了一层。那些米黄色的小花,并没有袭人的香气,但每一朵都让人想起春天,想起四月的槐花,想起故乡……
槐花在盛夏时节换了一种表达方式,每一朵都落在我必经的路上。我知道,这不过是我的多情。花兀自开落,哪管人间悲喜?但我依然庆幸,在尝过人间冷暖、见过人性黑暗以后,还能如此多情。
单位大院的池子里有两丛睡莲,一丛开红花,一丛开黄花。睡莲恬静安然,巴掌大的碧叶平平地铺于水面,谁也不挤谁,谁也不冷落谁。花朵像安放在叶间的一盏盏莲灯,一切都恰到好处。睡莲花瓣细长,中蕊鹅黄,须状散开,宛类珊瑚。花色渐变,像是在宣纸上点了一滴浓墨,然后兀自晕染,层层递进。无论是晴是雨,睡莲都是那么美。
清晨,睡莲张开花瓣,有静女临水自照之姿;中午,睡莲羞羞答答,像等待恋人赴约的姑娘;黄昏,睡莲合拢花瓣,像童话里的公主收了衣裙,准备在月光下做一个甜甜的梦。午后无事,我常坐在池子旁的栏杆上看花,真心觉得灵宝天尊的上清境、南海观音的普陀山都少不了这样一池睡莲。
这淡妆浓抹总相宜的美,却在一场雨后完全变了。恬静的睡莲“沸腾”了。叶子不再紧贴水面铺展,而是翻卷起来,挤挤挨挨的,把花也挤压得张不开瓣。我在池畔久立,深感岁月静好的珍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