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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年9月2日 星期

母亲的头发


■魏军涛

母亲曾有一头黑亮浓密的头发。

我在相框里看到过母亲年轻时的照片。那时母亲刚嫁给父亲,还是当时农村少女常见的梳妆打扮:两条大辫子粗黑发亮,垂到了半腰,辫梢上系着淡红色的蝴蝶结;身着白衬衣与蓝灰色的裤子,脚穿白底黑面的圆口布鞋,静静地坐在长凳上,一双大眼睛闪着希望与幸福的光。那时的母亲,二十岁出头,朴实、美丽、充满朝气。那是我见到过的母亲最早的照片。

从记事起,我就再也没见过母亲的长辫子。也许是为了干活利索,也许是做了母亲就不再留少女时代的长辫,母亲总是剪一头齐耳短发,用一种当时最便宜的细条型黑色铁卡子别住头发。

麦忙天,割麦、打场、碾场……一连几天,母亲忙得团团转,头发上总是挂着些碎秸秆、麦糠。

母亲每天都在忙,总有干不完的活。遇到时令节气或者附近的村里有会,母亲终于可以喘口气,就会好好地洗洗头发、洗洗脸,再换上干净的衣服。然后,带上我和妹妹到会上去买针头线脑,偶尔也会给我和妹妹扯上几尺布做一身新衣服。

秋冬的夜里,母亲常常坐在床头纳鞋底。屋里静悄悄的,妹妹已经睡熟,我被老鼠的“吱吱”声惊醒,支起脑袋望望门缝、望望顶棚、望望母亲。母亲不紧不慢地纳着鞋底,时不时地把针在头发上撩几下。

母亲是个坚强的女人。父亲白天在城里上班,晚上才会骑着自行车回来,母亲不仅要干家里的各种活,还要照顾爷爷奶奶,养育我和妹妹。割麦子、掰玉米、锄地、拉粪、拉麦、拉化肥……母亲身曲如弓,肩膀被车背带勒出一道道红印,头发被汗水浸湿。

待我一天天长大,娶妻生子,母亲的腰弯下去了,头发也变得灰白稀疏了,再也扛不起100多斤的粮袋,再也拉不动载满粪肥的架子车,再也背不起她一天天长大的孙子。

有一天,父亲拿出新买的假发套给母亲戴上。母亲羞涩地笑笑,小心翼翼地戴正,对着镜子端详了好久。那时,她满头的白发因化疗已经掉光。

一年多后,母亲告别了这个世界。她睡得很熟、很甜。我似乎看到,她扎着一对长辫子,走在洒满阳光的土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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