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一曼

周末，我和爱人开车回老家。一路上，我的思绪总是不由自主地飘向家中的榆叶梅。

春节前整理庭院时，我注意到榆叶梅冒出了几株小苗。爱人用铁锹将榆叶梅小苗移出，在瓦盆底部铺上羊粪，将小苗连同“老娘土”一同放入盆中。记得母亲说过，“老娘土”越多，移栽的小苗越容易成活。“老娘土”这个叫法真的很妙，仿佛带着岁月的温度，让人心生暖意。泥土的气息在空气中弥漫，混着羊粪的淡淡气味，竟有一种说不出的亲切感。

十几年前，我在瓦砾间寻到一根一尺来长的榆叶梅枝条，上面有几道划痕。我将它种在学校楼前的花池中。没想到它的生命力那么强，第二年便长出了许多侧枝和小苗。后来，我又将其中的一株小苗移植到老家。

每逢花开，我总忍不住驻足凝望，感慨万分：它们竟是当初那根被遗弃在瓦砾间的细弱枝条。

如今，学校楼前花池里那株榆叶梅，花开时如一片粉色的霞，引得路过的师生纷纷回首；老家的那株榆叶梅，像一位身着粉色纱裙的少女，从影背墙后探出窈窕的身姿，轻盈而优雅。

爱人平整了庭院门口的花池。那里种了一株爬藤月季，年前已修剪过枝条，此刻光秃秃的。爬藤月季旁边是一株多年前种下的海棠，如今比我还高。当初，我特意挑了花色红艳的海棠和月季种在大门口，因为老人常说红色看着喜庆。公公婆婆在老家住，红色的花朵或许能让他们心里自在些。

早些年，村里有户人家的大门口种了一棵紫薇花，一到夏天便花开满树。每次经过，我都会放慢脚步多看几眼。去年夏天，那棵紫薇花不见了。有人说紫薇花的枝干光滑，“没脸没皮”。那家人听后觉得别扭，就把它铲掉了。我暗自可惜：紫薇花也叫“百日红”，寓意挺好的。

翻整花池里的泥土时，我发现了几节被铲断的铜钱草根茎——我竟忘了冬日来临前花池里的铜钱草也是绿油油一片。不忍它被风干，我便找来一个方形玻璃瓶，将洗净的石子放入其中，再轻轻将铜钱草的根茎安置在石子的空隙里，倒入清水，然后将玻璃瓶放在阳光充足的窗台上，只等春天叫醒它。

冬末春初，我总会整理家中的花木。只要它们还有一丝生命的迹象，我就会将它们安顿在泥土中，给予它们重新焕发生机的机会。如今，紫藤的枝条悄然攀附在墙头，黄木香过长的枝条被修剪得恰到好处，爬藤月季的肥料埋入土壤，海棠花的造型初现端倪，榆叶梅的枝干走势呈现出水墨画般的韵味，公公上周买回的枣树、橘子树、樱桃树也在大门外的菜畦旁安了家。望着它们光秃秃的枝条，我的心如同北飞的燕子，满怀期待。

无论是榆叶梅、海棠、黄木香，还是紫藤、铜钱草，它们都在静静地等待着春天的召唤，等待着生命的又一次绽放。而我，也在为春天做准备，期待着一场盛大的花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