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版:
本版新闻列表
 
下一篇
2025年6月9日 星期

说话与作文


■李玉冰

我一向不大爱多话。这大概与我小时候所受的家教有关。那时,家里来了客人,见大人们说话,便想凑上去插嘴,于是便招来父母的呵斥:“小孩儿家,哪恁多话?爬一边去!”久而久之,便养成了怯生寡言的性格。现在想来,老一辈的教育观自然存在问题,但那又怎能苛责目不识丁的父母呢?他们的观念就是在那样的环境中形成并且一辈辈传下来的。

话少,不善表达,自是缺点,有时不免遭人轻视、揶揄。也有人不知是褒扬还是讥刺地说:“贵人话主贵,金口玉言。”我自知不是贵人,自然不能“一句顶一万句”,且也为不能巧舌如簧而自卑。可有时候却又觉得自己的话“主贵”。上学路上,碰到了熟识的大人,不得不上前打招呼的时候,便惴惴且嗫嚅:“吃了啦?”“吃了啦。上学去哩?”“嗯。”人已经走远了,自己却还在心里盘算着我说了几个字,他说了几个字。如果我说的话比他少,我便自鸣得意,好像占了多大便宜。

拙于言辞,不善交际,自然朋友圈不大、玩伴就不太多。那时有大把的课余时间,闲来无事,便找来当时所能找到的一切字纸来读,读得多了,便产生了表达的欲望。话说不好,意思又想表达,便只好借助老祖宗发明的文字——况且,写作文也是必须完成的一项作业。歪打正着,我的作文便意想不到地经常得到老师的表扬,还不时被当成范文在课堂上诵读。此时,满心便是不敢流露的窃喜。

虽小有得意,但自知之明还是有的:总是不能写连篇累牍的长文。所以,老师的评语也常有“语言简洁”“希望再丰富些”之类的字眼。

即使读了十几年书,且以高分作文考入大学,可作文仍是写不长。也曾刻意作一“长文”,老师阅后的评价是,“时有精警的语句”。是啊,即便注了水,也不能给文章增几分的分量。

30多年了,这一“积习”依是难改,偶有拙作,也皆为千字小文。偶尔检点自以为还可以勉强示人的旧文,且不说无意结集出版,即便想结集,也难以凑够字数。无多长进,却又阿Q式地为自己的不才找理由:既然几句话就能说清的问题,又何必刻意敷衍成遑遑万言的“雄文大著”呢?难不成只为多赚几文稿费?

不仅如此,而且近些年来,愈觉无多话可说,没多少值得写的了。许是我心不敏?江郎才尽?但又自知,本非江郎,何言才尽?

上初中时,读过一本古诗文集,其中清末爱国诗人黄遵宪提出:“我手写我口。”读之,“于我心有戚戚焉”。言为心声,那就心里想什么就写什么吧,决不说假话。说违心的话、作不由衷的文,总是要脸红的。至于“尊臀宝屁”那样的阿谀之词,是断断乎不可以启齿的。

偶有心闲,或夤夜梦回,忆及过往那些幼稚得可笑的言语、粗鄙浅陋的文字,不免羞惭得汗涔涔而无地自容。“过往不可谏,来者犹可追。”年齿渐长,自应再增几分自觉与清醒。

文章千古事。作文之时,虽不致沐手焚香,但也须正襟危坐。文以载道,岂可率而为之?若非如鲠在喉,又怎能强说闲愁、人云亦云?与其尽说些“正确而无用的废话”“无聊而庸俗的套话”,倒不如三缄其口,免得制造“语言污染”“文字垃圾”。这至少可以让人耳根清静,进而节约纸张,对绿色发展还有点儿贡献。


下一篇
豫ICP备05015908号
互联网新闻信息服务许可证编号41120181101
Copyright© 2002-2018 漯河日报社版权所有 未经书面特别授权,请勿转载或建立镜像 建议分辨率1024*768 IE6.0下浏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