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彩华
记忆中的端午节总是裹挟着艾草的清香与糯米的软糯,而令我难忘的是父亲炸的糖糕,那里藏着父亲不善表达的爱。
在我家,父亲主外,扛起了生活的重担;母亲主内,把家里打理得井井有条。父亲从未踏进厨房半步,哪怕农忙时节,他和母亲一同披星戴月从田间归来,无论多晚,厨房里只有母亲一人忙碌的身影。那一方小小的灶台,是母亲专属的“战场”。
初中毕业后,我离开家乡外出求学。有一年端午节,寝室一位同学从家带来了她母亲炸的糖糕。咬下的瞬间,外皮酥脆,内里软糯香甜,糖馅在舌尖缓缓流淌,甜蜜的感觉瞬间弥漫开来。
一个星期天,我回家,向母亲说起糖糕,满心期待能再次品尝。母亲笑笑,坦言自己不会做。正当我失望时,向来没做过饭的父亲突然开口:“这还不简单?炸糖糕要滚水烫面。”母亲听闻,眼中闪过一丝诧异,随即不屑地说:“你会吗?”父亲挺直了腰板说:“我年轻时可是给厨师帮过厨的。”
母亲见状,从柜子里搬出过年才用的大红瓷盆。我负责烧水。看着火苗欢快地舔舐着锅底,大铁锅里的水渐渐冒泡,升腾起袅袅白雾,我心中满是期待。
父亲先将滚烫的开水缓缓倒进面粉中,用擀面杖快速搅拌。不一会儿,面粉便在热水的浸润下变成了柔软的面团。父亲认真的模样与平日在田间劳作时判若两人。母亲站在一旁,时不时提一些建议。面团和好后,父亲先将面团放在案板上轻轻揉搓,不一会儿,面团变得光滑细腻。接着,他熟练地将面团分成一个个小剂子,用手掌按扁,包上早已准备好的红糖馅料,再小心地封口,将其捏成椭圆形。
一切准备就绪,父亲将油倒入锅中,待油温升高后,小心翼翼将糖糕放入锅中。糖糕在油锅里翻滚,渐渐变得金黄酥脆。父亲手持锅铲,不时翻动着糖糕。暴脾气的父亲此刻眼神专注而温柔。不一会儿,糖糕的香气便弥漫了整个厨房。
终于,糖糕出锅了。我顾不上烫嘴,轻轻咬上一口,酥脆的外皮应声而裂,香甜的糖馅缓缓流出,甜进了心里。那一刻,我忽然发现,原来父亲并非不喜欢做饭,只是一直将这种能力深藏起来。而那香甜的糖糕不仅是舌尖上的美味,更是父亲无声的爱。
每当端午节临近,我总会试着复刻记忆里的味道。看着面团在油锅里慢慢浮起、膨胀,变成诱人的金黄色,恍惚间我又回到了儿时的端午节。这一口甜,不仅是节日的美味,更是家最温暖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