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得安
1972年秋天,是我们高二的第二学期。那是个特殊的年代,初中和高中的学制都是两年,并且是春季班。除去半个月秋假和两个月进厂学工的时间,实际学习时间距离毕业已经没有多少了。因此,老师讲课时都抓得挺紧,唯恐浪费一分钟。
我们的班主任是语文老师刘培。刘老师40多岁,平时不苟言笑。他上课有一个特点,强调让我们做课堂笔记,并且不时提问。每堂课下来,黑板上写得满满的,诸如每篇课文的段落大意以及字、词解释等。下课后,微风带着些许凉意,吹乱了刘老师的头发,细细的粉笔末儿将他的两鬓染上了白霜。许多年后,我才真正体会到,老师手中的粉笔在黑板上留下的不仅是公式和诗句,还是悄悄点亮学生智慧之光的星火。
还有一次,刘老师把我叫到了他的办公室。他问我:“知道什么叫‘出格’吗?”我摇摇头。他把作文本子打开,指着上面说:“看看你写的字吧!有哪一个是完好地写在格子里的?这格子就是规矩,你守规矩了吗?作为一个学生,字迹工整、卷面干净是基本要求,也是学习态度的体现。你这样对待作业,怎么对得起这些宝贵的时光?”一番话说得我无言以对、羞愧难当。有人说,老师是人类灵魂的工程师。我觉得,他们更像默默扎根的树,不与繁花争艳,只把树荫留给树下的每一个孩子,看着我们从稚嫩的幼苗长成能独自抵挡风雨的大树。当我们带着知识与勇气走向远方,回头望去,总能看见那盏熟悉的灯,等着照亮下一群孩子的路。
两年的高中生涯很快就结束了。毕业那天,刘老师反复叮嘱我们要照顾好自己,眼里闪烁着比父母更不舍的泪光。他从不说自己是我们的引路人,却用每一堂课、每一次谈心,把我们从懵懂的路口送到能看见更远风景的地方。
毕业几年后的一天,我从报纸上看到某地供销社大力支援农业的报道,就脑子一热,想编个戏曲剧本。我熬了几个通宵,终于完成了一个剧本,有点沾沾自喜。碰巧刘老师在我们村支援秋收,我就把这个剧本拿给了他。本以为会得到老师的一些指导与表扬,谁知道,刘老师返校后给我寄来了一封长信。信中说,不要好高骛远、总想一鸣惊人。欲速则不达。搞文学创作也是一样,要从大处着眼、小处着手。可以协助村里的工作,先写一些通讯,之后再循序渐进……多么贴心而又中肯的肺腑之言!老师的无私教诲,使我终身受益。
如今,我离开母校53年了,刘老师已经去世。值此教师节,我只想道一声:“刘老师,我想念您!”谢谢您在我迷茫时做坚强的后盾。三尺讲台,是我记忆里最温暖的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