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茨 园
春往暑来的日子,挂在我家阳台笼子里的两只牡丹绿鹦鹉,每晨天麻麻亮,便开始夫唱妇随快乐地鸣唱。清梦被扰,我难免有些烦,但儿子喜欢,且常坐在被窝里忽闪着眼睛听它们鸣唱,我也就由了它们。两只鸟在阳光下你叨我喙地喃喃昵语,那份亲热,让我看着都羡慕、嫉妒,当然还有恨:夫妻间不免会磕磕绊绊,若能像这对鸟儿一样只有恩爱,那该是何等情调啊?
我家儿子因年幼而不懂得爱情,他只有听着鸟鸣乐得合不拢嘴的份儿,不止一次地怀着希冀问我:“老爸,它们啥时候生鸟娃儿啊?”“快了。”我随嘴而答。我这么说并不是没有理论根据的,有几日,我窥见它们一个在上一个在下行那种夫妻之事,就猜它们正在努力制造呢。只是这种少儿不宜的话我不能对未成年的儿子提及。
月余后的一连数日,总见公鸟在窝外觅食喝水,且夜不归宿的,就猜这鸟莫不是像人一样,夫妻俩闹了别扭,一只不许另一只上床了?然而,一连两天不见它鸣唱,就觉得好像不是那么回事儿,打开窝后的窥窗一看,母鸟直挺挺僵硬地躺着。我大呼小叫喊来儿子,用意是告诉他不是我害死了它,并在叫他的同时,取出母鸟一看,肚子鼓膨膨的,顺手一捏,倏就明白了:它难产而死。瞬间,我家儿子拥有小鸟娃儿的梦破灭了,心疼得跟什么似,却又无奈。含了泪,儿子用塑料盒装了死鸟,黛玉葬花似埋在大院里一棵树下的泥土里后,左右看看并无他人在侧,扒下裤子撒了泡尿。“你这是干啥?”我惊讶不已。“我可不想让它仅仅做了树的肥料,还想让它肚里的谷子发芽呢!”儿子天真地解释。童稚如斯,不由得我好笑,却又真的笑不出声来。
过惯了耳鬓厮磨的日子,落单注定要痛苦的。一连几日,活着的公鸟有气无力吃喝着,不蹦不跳,不鸣不叫,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印象中,一些禽类落单后会抑郁而死,所以我为它担忧,甚至感觉它会在某晨也直挺挺地给我看它的尸。我的心因此而沉甸,甚至构思了关于它们爱情的凄婉故事,以备在它死去时,面对了我家儿子的泪眼,来一段以“孩子,你还小,但是呢,你好好想想这两只鸟为什么会……”为开场白的告白。然而又过了几日,这公鸟竟在暖洋洋的阳光下又开始鸣唱。是对生活的热爱,还是忘了丧妻之疼?我不是鸟,不得而知。但我知道,痛苦总是要成为往事的。
岁月也许会把藏匿于心底的苦楚时不时翻出来,像针扎一样蹂躏一下逐渐平复的心,但无论怎样的生活,都需要勇气,更需要在自己脸上,阳光灿烂着明媚地去展示给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