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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乃千
张国绍自言:“我没有什么学历,却酷爱写作,写得不好,偏又十分执著。”说得很中肯。他的小说,几乎全是微型骨架,个别也有篇幅稍长一点的,但够不上丰满。说也怪,他的“骨架式”小说,只要发表,我几无漏看。既然编辑愿发,读者愿看,那就说明他的“骨架”小说一定有肉可啃。
不错,国绍的微型小说还是很有味道的。其一,他的笔锋扎到了最底层,反映的是市井小民的生活。众所周知,文学艺术是反映社会生活的,而社会生活有波澜壮阔的时代洪流,有变化的乡村和灯红酒绿的都市风情,有官场、商场中的欲望纠葛,当然更有市井小民的喜怒哀乐。作者瞄准了市井生活这片天地,以敏锐的观察,写出了普通百姓“蚁群式”的生活状态。就今天的文学创作而言,在笔者看来,写乡村、写市井,也许更能听到历史前进和社会变迁的足音,因为它反映的是最广大、最有密度的人生。其二,作者笔下的市井生活丰富多彩,涉及经商、教育、保洁、爱情、孝道、宴请、夫妻关系、邻里关系、人与动物以及善良与欺骗、理想与欲望等,从而展示了市井生活中的人情世态。而这一切都烙有鲜明的时代印记,作者并没有刻意去表现改革开放以来的变化,但他笔下的每一个故事都是时代变化的窗口。其三,作者钟情于小人物,写的全是汤水人家、升斗小民。有大妈、大嫂、老汉;有大姐、小媳妇、拖拉机手;有悍妇、钓友、犟筋头……这清一色的小人物,个个都打喷嚏有响声,站住了腰板。小说创作讲究的是塑造人物,作者虽没有密描细写,却也使内中人物有影有形,让读者闻到了人物的气息。
那么,张国绍的小说在创作上有哪些特点呢?前文说过,他的小说是“骨架式”的,没有曲折的故事,没有情节的铺陈,甚至没有正儿八经的心理和肖像描写。他较多地运用了白描手法,写的是市井人,说的是市井话,语言朴朴实实,无雕饰、不矫情,活脱脱的小街风情、线条明晰的素笔白描。白描,历来是小说创作的重要手段,虽比不上通过典型环境去塑造人物有张力、有看点,但运用得好,同样可以使人物立起来。在《温暖》中,作者这样写那位卖菜大姐:“她一脸憨厚,没生意的时候,便两手上下握在一起,木呆呆地站着。”等到众人得知她要过生日,纷纷祝她生日快乐时,“她仰起脸,泪光闪闪地说,谢谢!谢谢兄弟姐妹们啊!”这两处的笔墨,简练无华,却把卖菜人的清苦生活与期盼温暖的内心情感表达了出来。在《女保洁员》中,作者先写女保洁员工作时“从六楼到一楼,将楼梯扫一遍拖一遍,接着自下而上,从一楼到六楼,一层一层擦门擦门框,擦楼梯栏杆……”、“一听见脚步声或开门声,女保洁员便停止工作,谦卑地闪在一旁,红着脸恭恭敬敬地给人让道”,接着又写看到女保洁员一家三口一次在外吃饭,“她穿一件粉色连衣裙,人干净了,也好看了许多,让人眼前一亮”。这一前一后的两相对照,让读者看到了一个普通劳动者的自谦与纯朴、辛苦与快乐,不由地让人内心“一阵热、一阵欣慰、一阵感动”。像这样的简笔素描,在作者的大部分作品中都可以看到。值得提及的是,作者颇善于抓住对比性的“节点”,以此凸显人物的思想性格,在《寻父记》中,作者把那些索要高额酬金的人与那个送父回家的拖拉机手进行了对比,彰显了拖拉机手的义举;在《认怂》中,作者写了从劳教所出来的吴征。一次,吴征去钓鱼,一个钓鱼者羞辱了他,在即将要与人发生冲突时,他想到了妻女对他的提醒与关爱。一方面是眼前的羞辱,一方面是妻女的爱,在激烈的思想斗争中,两相对比,吴征对眼前的羞辱选择了“认怂”。作者在这里不仅只是表现吴征这个人的转变,更是在展示爱的力量和善的美好。
鲁迅先生曾说,描摹世态见其炎凉者,谓之世情之书。张国绍的小说就是反映了人间世相。《大头与老李》就表现了市井中夫妻关系不忠的一面,而《朋友圈的故事》则较为深刻地表现了两代人之间的价值观冲突。母亲秋云为支持在南方工作的儿子与女朋友买房,省吃俭用,把辛苦积攒起来的50万元钱拿了出来,结果却发现儿子与其女朋友天天与朋友一起出入高档酒店,喝红酒、吃牛排、拼阔绰。一面是家乡的老父母节衣缩食吃低廉的菜,一面是儿子那里的灯红酒绿,这种尖锐的对比,折射的正是价值观的错乱和孝道的滑坡。母亲秋云不仅倍感挫败,还有一种上当受骗的感觉。但小说没有止于此,而是写秋云窝火生气,立马买回了鸡、鱼等细菜,毫不犹豫地提高了生活标准。这是小说很深刻的一笔,使我不期然地想起了高晓声的小说《陈奂生进城》,陈奂生自感受骗后,采取了陈氏独有的报复行为。那么秋云呢?她也在“报复”儿子与未来的儿媳妇吗?是的,她没有在“窝火生气”或者“自我哀叹”中停留,而是以改弦更张的决然方式表达了对儿子及其女朋友的否定。如果说陈奂生的报复方式还带有阿Q的痕迹,那么母亲秋云的做法则是当下一种全新人格的展示,她否定和批判的正是那种自私、忘恩而又麻木不省的生活态度。这样评价秋云,并不是说作者已经把这个人物写得很好,而是秋云这个人物很值得开掘,而作者仅仅是点到而已,他触碰了光点,却没有让光点灿烂发光。
正如“秋云”没有灿烂发光一样,作者笔下的许多人物虽然站了起来却终于没有丰满坚挺。他还缺乏筛选素材、打磨素材、编写故事的能力,因而他笔下的人物得不到情节的滋养,作品也就呈现出骨架式而显得粗糙有余、张力不足。不过,我们也感受到了作者丰富的生活积累和很强的观察能力,年过半百,一直孜孜不倦地坚持创作,这本身就令人钦佩、值得文友们学习。假以时日,相信他一定会有力作问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