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版:水韵沙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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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年11月9日 星期

小说二题


■张国绍

凤姑

我十七岁时插队落户的村子,有一个很诗意的名字,叫西画楼。村东,有一条小河绕村而过,河对岸便是东画楼。 有一年冬天,天很冷,下着鹅毛大雪,队里死了一个人。 死的这人是村里的老姑娘,村里的晚辈,有叫她凤姑的,也有叫她凤姑奶奶的。 凤姑七十多岁,无儿无女,是队里的“五保”户。 那时候,全国上下都在学习“老三篇”,学习毛主席语录。“老三篇”里有一句话,大意是村里的人死了,开个追悼会,以寄托我们的哀思。 开追悼会,当然得念悼词,于是队长便找到我说,小张啊,你是知识青年,有文化,劳你大驾写几句悼词吧。 我说,我又不了解凤姑的生平事迹,咋下笔? 队长说,莫慌莫慌,等我抽袋烟,慢慢说与你听。 原来,凤姑有过男人,结过婚。那男人是一个手里拿着拨浪鼓、肩上挑着百货箱子、一年四季走村串乡的货郎担。 货郎担姓李,村里人都称他李货郎。李货郎来路不明,起初,谁也不知道他姓啥名谁,家住何方。后来,混熟了,他自己说他姓李,所以大家才叫他李货郎。 凤姑是独女,人老实且又矮又丑。 李货郎常到西画楼来摇拨浪鼓,一来二去,经人说合,便被凤姑爹娘招赘做了上门女婿。但是,李货郎不喜欢凤姑,所以她一直没有生育。 有一次,李货郎一去不回头,三年多音信皆无。 西画楼往东四十多里,便是繁华之地河上街。村里人到河上街买牲口,有人遇到了李货郎。那人说,老李啊老李,你也该回去看看了。你岳父岳母,都过世了,剩下凤姑一个人,孤苦伶仃的多可怜啊…… 李货郎良心发现,便连夜挑着担子,风尘仆仆地回到了西画楼。 夜里,李货郎搂着凤姑随口问了一句,凤姑,我三四年没回来,想我不? 凤姑说,也想,也不想;你回来也中,不回来也中…… 李货郎松开手,背过去身子,沉默了很久很久。半夜,李货郎下了床,挑上自己的担子,连夜出了门。 李货郎寒了心,这一走,再也没回来过。

晚景

左右邻居里,秦大妈和付大妈的老伴儿都先行一步,撒手而去了。

秦大妈才小七十,乐观健康,生活好像没起多大变化。

付大妈则不然,虽然她比秦大妈还年轻两三岁,虽然老伴儿去世已经三年多了,但不定什么原因,比如灯泡烧了需要换时,付大妈便开始伤心难过:唉哟……俺的那个人呀!你要是还活着,那里还用得上我作难呀……

其实,秦大妈和付大妈,都有儿有女,但两个大妈图清静,都不愿意随子女生活。

秦大妈开朗泼辣,比如家里有点儿小活,出点小麻烦什么的,自己能解决就解决,不能解决找物业,再不行打儿女的电话,一个电话打过去,晚辈儿们一个个都跑过来了。

付大妈却不行,面皮儿太薄,别说找物业,连给自己的闺女儿子打电话都觉得不好意思。

有一次,一连好几天,不见付大妈的人出门儿。秦大妈坐不住了,叫上几个大婶大妈,去敲付大妈的屋门。一边敲,一边喊,好长一阵子付大妈才打开了屋门。

原来,付大妈病了,披头散发,一脸憔悴。秦大妈一摸她额头,烫手,发高烧,赶紧拿出手机拨打“120”急救电话。

付大妈不让,怕花钱,说她二儿子没本事,日子过得艰辛,她的退休金每月要分出一大半儿留给二儿子。

秦大妈说,不看病,熬不过去牺牲了便没有退休金了,你儿子也就没有一点儿指望了。

付大妈听了觉得有道理,便顺从了。以往,付大妈嫌弃秦大妈们没文化,不爱与秦大妈等街坊邻居掺和。大病一场后,平时赶集买菜回来,遇到秦大妈她们坐在大院里闲聊,也不由自主也放慢了脚步,互相说些黄瓜多少钱一斤、中午吃啥饭呀等。后来,付大妈也加入秦大妈们的阵营了。

如今,付大妈气色好多了,人也比以前开朗多了。

张国绍,男,漯河人。在行政单位待过,也天南海北做过生意,曾在沙澧河边钓过鱼,也在路边小摊喝过酒。性格耿直,不绕弯子,爱好很多,唯读书写字不曾撂下。虽已年过半百,仍对文字充满敬畏,尤爱用手中之笔记录人生百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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