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版:水韵沙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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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年1月17日 星期

爱不曾走远


■特约撰稿人 王新卫

大舅出生在二十世纪四十年代初,是家里的长子。在他十几岁的时候,我的姥姥就去世了。当时,姥爷在朝鲜打仗,舅舅兄妹三个跟随我的太姥姥生活。可惜没多久,太姥姥和小舅因病相继去世。姥爷转业到县里工作后,在城里又结了婚,只剩下大舅和我母亲在老家相依为命。听母亲说,1959年闹饥荒,大舅天天到河里网鱼,有鱼虾充饥,他们兄妹俩才没有饿死。

儿时的记忆中,大舅每次看见我们兄妹几个总是笑眯眯的,喜欢拍拍这个的肩膀、摸摸那个的头,他的手很大很粗糙,但很温暖。

大舅赶集时,时常会绕道我们家坐一会儿,从来不空手,有时拎着一个甜瓜,有时带着两个烧饼。那时候农村穷,现在看来很普通的食物,在当时是农村孩子的稀罕物,为此我们总希望韩寨天天有集,大舅能天天来。隔上十天半个月不见大舅,我们兄妹几个会假设大舅今天肯定赶集了,在集上买了什么好东西,现在大概走到哪儿了,常常以此打赌,谁赢了谁可以多分大舅带来的“牙祭”。

有一段时间,姐姐的身体不太好,日渐消瘦。大舅问了母亲后才知道是因为家里孩子多,照顾不过来。大舅很生气,指责母亲对孩子不够关心,当即决定把姐姐带到他家生活一段时间。等姐姐从大舅家回来的时候,人胖了一圈,精神状态也好了很多。听姐姐说,在大舅家时,大舅和舅母从不让她干农活,隔三差五给她煮个鸡蛋、割点肉、买点豆腐补养身体。现在姐姐每每说起这件事,都忍不住流泪。其实当时大舅家并不宽裕,四五个孩子都在上学,家里的负担非常重。

有一次,弟弟腿上生了毒疮,看了多个医生都不见好转,后来大舅不知从哪里打听到一个老郎中善于治疮,千方百计讨了药送过来,弟弟敷上之后,很快就痊愈了。参加工作之后,由于交通不方便,我很少和大舅见面,有一次到大舅家的邻村公干,没想到,午饭的时候大舅冒着酷暑赶过来了,背着一大包新鲜的蔬菜,非要我们带回去,说自己家种的,没打过农药,吃了安全,同行的同事对此都唏嘘不已。

去年春节,我和哥哥、弟弟一起到大舅家探亲,大舅和舅母看见我们非常高兴,非要大表哥炒菜上酒,吃一顿团圆饭,因当时家里有事急着返回,最终我们没有留在大舅家吃顿团圆饭。大舅送我们出村时,万分不舍,一会拉拉这个的手,一会拍拍那个身上的土,他的手依旧那么温暖,他的眼里满是疼爱和依恋。谁能料到,这顿饭竟成了我们兄弟一生的遗憾。

去年夏天的一天,母亲突然打电话说,大舅走了,我的心一下子凉了半截。入殓的时候,大舅神态安详,双手半握半张,像熟睡了一样。按照老家的规矩,我把手绢放到他手里,顺便抓住了他的左手,那曾经温暖的手变得坚硬、冰凉。我心头像被刀扎般生疼,眼泪一下子流了下来。但我觉得他不会走远,因为他的爱已成为我生命里那一束最温暖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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