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约撰稿人 朱超
列车驶过原野,充斥两耳的喧嚣与嬉闹声渐行渐远,匆忙的北上之旅也终于要画上句号。
上次来京,是五年前的早春,初来乍到的新奇与激动,今日想来仍印象深刻。我独自坐上开往北方的绿皮火车去探望一位旧友,在璀璨的霓虹中邂逅了首都的缤纷夜色。朋友那时刚到北京不久,工资除了应对日常的开销外,所剩寥寥。在灯火昏暗的小酒馆里,我们就着东北乱炖,漫无边际的谈理想和爱情。杯中栀子茶氤氲着雾气,酒馆外夜风渐紧,寒意阵阵。那天晚上不只吃饭聊天,我们还喝光了一瓶度数不详的二锅头。年少时的相逢,常常就是这样,一念起,纵然万水千山,也要和朋友见上一面,哪怕只是聊聊昨天的晚餐,或是盯着面前玻璃杯中的清水,看时光如何流转。
然而少年心事,终将随着时间的推移,变得神秘。往日晴空下的豪言壮语,经过了迷离风雨的侵蚀,也会学着遮掩锋芒,小心翼翼。一转眼都已年过三十,或是拖家带口为了稳定的生计终日奔忙,或是独自奋战在陌生城市的黎明与深夜,为了心中的执念坚持着最初的梦想。
来接站的依然是那位朋友,五年不见,他比先前壮实了不少,也稳重了许多。没有寒暄客套,我们在地铁站旁找了家烤鸭店,开始了这顿久别重逢的晚餐。两个投缘的人,即便是几年没见,可聊的话题仍旧很多。关于工作,关于生活,多了几分脚踏实地的展望,少了几分凭空飞舞的恣意洒脱。不说话的间隙,我们就埋头吃饭,我吃烤鸭,他喝豆汁。来北京多年,他已经品出了豆汁的香味。
吃完了这顿饭,回程的地铁也要发车了。他住在天通苑,离市区且有一段距离。于是我回到酒店,他返回住处,夏夜的灯光照亮彼此的路途,夏夜的风吹着去往不同方向的身影。
第二天,朋友因为要事在身不能同游,我只好独自四处走走。一日之内,想要领略京城的几处美景,难免走马观花。与五年前的那次闲逛相比,这次的心境已不尽相同,究竟不同在哪儿,一时又难以明晰。时光仿佛永远是这样,当你置身于繁务,看不清远方的风景,它就如同枷锁,牢牢地将你束缚;而等你于时光的煎熬中忍无可忍,终于打开枷锁,拥抱了自由,它却忽而转身遁走,不留下机会让你反悔。于是,我们常常怀着无比欣悦之情从旧时光中挣脱,然后满心希冀地步入一个崭新的圈套。
时间漫漶了少年身影,也会赠予你深沉和稳重,人生的每个阶段,其实都有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