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晓景，基层司法所所长，二级心理咨询师，二级人力资源师。工作中看过人间故事，生活中尝过酸甜苦辣，自2016年11月份开始坚持写字和阅读，选择让精神成长和身体衰老相悖而行。目前虽道行尚浅，但时刻梦想着有朝一日能成为一名知名作家，以笔为刀深刻剖析，以文为药温暖治愈。

秋日朝颜

■王晓景

说起来真是孤陋寡闻，我是近些日子才知道牵牛花还有一个名字叫“朝颜”，这与打碗花、喇叭花之类有着乡野气息的名字比起来，颇具诗情。

家在乡村，单位也在乡村。每日上班，我基本都是在村庄与村庄、树林与树林、田地与田地的间隙里穿梭往返。这单调的两点一线，也构成了生活的密实内核。有很长一段时间，我陷于焦虑之中，大事一件未成，小事索然无味，再加上基层芜杂的人与事，脸上竟逐渐呈现出隔夜菜的颜色。直到有一天，我发现上班的路旁零零散散开满了朝颜花。

它像是一夜之间突然出现的。在清晨微湿的朝露下，在苍绿橘黄的秋意里，吹开大片偏冷偏沉的蓝调，有一种清寂孤独的美。寻常的农家院落里，是不栽种这花的，因它花瓣太单薄，颜色太单一，藤蔓太肆意，花开太短暂……这些都是不宜栽种的理由。再说，凡事讲究实用主义的乡里人，也不当它是花的，所以它只能长在野外的草丛里、地头旁、沟渠边，在贫瘠的地方盛开、结实、种子落地，第二年又和路边的狗尾草、拉拉秧一起结伴生长。方眼斜格的篱笆，是最好的攀爬工具；没有篱笆时，路边有刚植下的槭树，少年手臂般粗细的树干也是不错选择；没有树时，苍绿繁密的藤就爬在灰条菜上，绕在鸭跖草上，缠在玉米秆上，开出一屏花墙，一株花树，一堆锦绣，一片喜悦。

“晨光只开一刻钟，但比千年松，并无甚不同。”我翻了很多关于朝颜花的资料，最喜欢的还是这句。当清晨的薄雾，如透明白纱似的笼罩着黄绿相间待收获的庄稼时，这大片朴素乖巧的朝颜花总能带给我片刻的欢愉和宁静，足以应对一天的忙碌与嘈杂。我总认为，这一路被忽略的朝颜花是为我而盛开的，带着某种启迪。我常常在花开特别繁盛的路段骑得特别慢，似乎这样，就能感觉到一些在别的时刻被忘却又无法企及的美好事物。不过，不论怎样控制车速，我的小电动车还是跑得太快了，这样的路适合骑着自行车，最好是车把上有一枚小巧的、轻轻碰触就会响的铃铛，一路穿行而过。

每日清晨，遇到朝颜花绽放，多像是遇到自己的内心。大多数人骨子里爱热闹、爱繁华、爱长久，鲜少喜欢清寂、颓废的美，而我这个身处乡村的人，却没有时间、没有精力去接近泥土，亲近植物香，不知道一朵花的花期，未注意到一片树叶在季节中变换的颜色，不知是哪里出了问题？

我想，再过些时日，待花籽成熟，采些寄给远方的朋友，待来年同种于屋旁，然后写信交流开花的情况，避免在忙碌不堪里成为粗砾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