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版:水韵沙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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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年11月15日 星期

影院中的百味人生


■特约撰稿人 穆丹

若是时间允许,看电影必是要到电影院的。就像品茶要用精致的茶具,若是用一次性纸杯泡茶,总觉得不够庄重,委屈了上好的茶叶,那茶水的滋味也是打了折的。虽然很多电影资源在网上就能找到,但在影院中,往往能收获除影片之外更多的观影体验。这种体验是立体的、流动的,是不可复制又无法预料的。

影院里看电影是带有一些仪式感的,这仪式感随着放映厅灯光熄灭的那一刻开始显现,它预示着电影即将开始。周遭暗了下来,窸窸窣窣的声响也在黑暗中隐没,这静穆的仪式感是带有一丝期盼意味的。后墙的投影仪射出一道清冷雪白的光束,探照灯一般,洞悉一切的样子。那是黑暗中最亮的眸子,越过众人的头顶,将五彩斑斓的画面投射到荧幕上。一些琐屑尘埃在这白光里翻腾跳跃着,纤毫毕现。这在平日里是难以察觉的,只在这暗环境中极亮的光里才无处遁形。如同平日里我们不易捕捉倏忽即逝的心事,只有在这阻隔了外界纷扰的密闭空间里,在那幽微静谧的光亮里,才愈发清晰。故事缓缓开启,人生百味在这里上演。

喜剧片是最适合在影院看的,密闭的空间里,情绪是相互感染的。一个人对着电脑未必会笑得出的桥段,在影院中,经身边某个人笑声的点拨,便也不自觉扬起笑意。有的人是矜持得莞尔一笑,并不出声;有的人则是朗声大笑,毫无保留地抖落一地脆响;更有甚者,在座位上笑得前仰后合,将人们的目光成功地转移到他的身上。这时,连那些跳脱剧情的观影者也随之笑出声来,怕别人窥见自己跑神儿似的,笑得欲盖弥彰。此时,已不知笑的是剧情,还是那因剧情而笑的人。各种笑声混杂一片,喧腾撩拨着幽暗的环境,气氛经过笑声的渲染,快乐也是加倍的。

在影院看悲伤的电影是不用强忍眼泪的。随着剧情的推进,观众早已陷入自己的情绪,哪有心思在意身边谁的脸上淌着泪光、谁的鼻头泛着酸楚。偶尔发出一两声难以自持的抽泣也会在黑暗中迷了路,让人辨不清方向、找寻不到它的主人。即使被人看到梨花带雨的模样也不必羞怯,只怪那电影太过煽情。记得曾看过的一部电影中有这样一个片段:某女生失恋,悲不自胜,就去看一部悲伤的电影,在影院里痛哭流涕。周围的人以为她是为剧情而哭,并无取笑之意,她也因此哭得畅快淋漓。在别人的故事里流自己的眼泪,这是最不让人难堪的宣泄方式。当电影结束,灯光次第亮起,那些哭得红肿的眼睛,有些是因为剧情,有些则是感怀自己。无论怎样,这悲伤都是真的,眼泪也是真的。这是电影的魅力,它演绎着虚构的故事,却赚取了真实的感情。能从心底流出眼泪,是心灵最好的治疗方式,所以,影院是催生眼泪又包容眼泪的疗养地。

除了催生欢笑和泪水,电影院还催生聚散合离。这聚散合离不止在荧幕中上演,荧幕下的剧情同样精彩。年轻的情侣们在影院中贡献着票房,也贡献着属于自己的剧情。恋爱初期,因彼此不太熟悉,为避免话不投机的尴尬,看电影就成了最好的选择。同看一场电影,让两人有了共同话题,通过对电影的评价,又可大致判断出对方行为处事的态度,心里对这个人也就有了一些评判。有时,一场电影就可决定爱情的走向,如果一场不够,那就多看几场。记得去年有部热映影片叫《前任》,据说有些情侣看完当即分手。原因是这部电影勾起了他们与前任的种种美好回忆,痛哭流涕地要与前任再续前缘。一场电影让现任当场沦为前任,真是令人唏嘘感怀。消息的真假难以求证,或许有夸张的成分,但也足以看出电影对人们生活的影响。

恋情平稳发展阶段,也是少不了电影推波助澜的。尤其是情人节、七夕节这样的节日,总有应时应景的爱情片上映,电影院更是人满为患。年轻的情侣们或牵着手,或依偎着坐在荧幕前,满脸的幸福,在可乐和爆米花甜腻的香氛中幻想着一生一世。只是他们不知道,要并肩看多少场电影,才能将这爱情修成正果,又或者哪场电影成为彼此最后的回忆?今年陪你看电影的人,还是去年的那一个吗?

人生如同电影,影院就是聚合人生百味的大剧场。不同经历、不同背景的人,怀着不同的目的,观看同一部影片。在电影中体会着别人的悲欢离合,咀嚼着自己的酸甜苦辣。当幕灯亮起,电影散场,观影的人重回各自的生活,演绎属于自己的人生。他们将荧幕下激荡翻涌的心事收藏于心、不再启齿,只待下一场电影,缓缓开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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