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 菡

也只是不经意地抬首一瞥，我就惊呆了：窗外的一棵绿树上，一朵朵小黄花在青翠的枝叶间若隐若现。花如酒杯，杯杯上举，如举杯邀煦日、邀和风、邀蓝天，也邀我。

去年初见时，我以为这树是法国梧桐，也曾对它形如马褂的叶子有过片刻的疑惑，但并未深究。今日，它忽然擎了满树的金黄酒杯，默默地向天空示意，向蓦然看到的我示意。有风吹来，风花共舞，我仿佛听到了花的笑声，是脆若清溪的笑，轻轻地，似有若无，在风里流淌，而后渐行渐远。

望着这株开花的树，我感觉突然步入了桃源胜境，一时心旷神怡起来，只倾心地看着。平凡的生活里，其实也藏着多少出其不意的美好啊，而有些美好就近在咫尺，触目即见。

我赶紧拍照、识别——鹅掌楸，因形如郁金香，被称为“中国郁金香”，国家二级重点保护野生植物，是中国特有的珍稀植物。

就是这么神奇，我日日开窗，日日皆与它照面，却不识它。我不识它，它不以为意，只每日里此起彼伏地开着新花，落着旧花。但当我与它劈面相逢，看到那一树繁花时，它也仍是淡淡的，绿叶兀自绿着，黄花兀自黄着，仿佛不知道自己美得惊心动魄。

喂，你知道你是珍贵树种吗？你知道你的花开得多么美丽吗？它仿佛听懂了我的问话，但也仍在阳光下如常地婆娑起舞，一副宠辱不惊的模样。仿佛在说：“知道又怎样啊？花还是要开，果还是要结，日子还是要好好过。”

是的，无须张扬，似水年华本该如此，更何况，有什么能永驻呢？譬如春天，花开得那么汹涌澎湃，三月、四月，遍地锦绣，五彩缤纷，其色浓艳，其香醉人。但当荼蘼开尽，花事便歇了。

这世上，有巅峰也有谷底，有潮起也有潮落，有月圆也有月缺，有花开当然也有花落啊。正如人生路上，谁也不知何处有通达无碍的坦途，何处又是荆棘遍布的歧路，但也无须得意忘形或惊慌失措，只管一步步行去吧，柳暗过后或有花明，水穷尽处或是云起。

这一生，我们当如这举杯向天的鹅掌楸一样，只管孕育芬芳，只管如期绽放，只管努力丰盈，以如莲的姿态迎风沐雨，微笑向暖，在属于自己的季节里竭力活得丰盛；当良辰已过，也仍能坦然如常，举杯向日月向风雨向春光，美好的日子必会再次降临。

■生活余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