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素娜
一个人。独斟一杯酒。跷着二郎腿,逍遥自在。
画面定格,传送到微信,远方的孩子看到,心安:原来父亲的日子如此惬意,不用再为留他一人孤独无依而不安和牵挂了。
关闭微信,他推了酒杯,缓缓站起来,轻叹一声:“孩子在外不易,我不能帮他,也不能拖他后腿呀。”右手捶着已驼的背,蹒跚地走出门外。
妻子在孩子两岁时生病去世,为了孩子能够健康成长,不受委屈,他没有再娶,既当爹又当妈的把孩子养大。和别的单亲家庭不同的是,孩子从来没见他愁眉苦脸、焦头烂额过。那年,七岁的儿子发高烧,他吓坏了,背着孩子就往医院跑,一不小心跌进水洼里,扭伤了腿也顾不得停。儿子退了烧后,看到他狼狈的样子,心疼得哭起来。他却因这心疼欣慰得笑得直不起腰来,上气不接下气地说:“以后,你就叫我……花脸爹吧。”儿子顿时被他逗笑了。在儿子的眼里,无论多糟糕的事情,只要一到他身上,就不那么糟糕了,还平添了几分快乐。
可儿子不知道,他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儿子不会看到,那天出病房门,他就不堪疼痛跌坐在地;儿子也不会看到,他做工一天后回家路上的蹒跚步履,每次看到的都是那浑身散发着精气神的父亲;儿子更看不到自己考上大学那年,他为高昂的学费整整抽了一宿的烟后,第二天亲手把妻子留下的唯一一对玉镯卖掉时的颤抖与不舍。
儿子参加工作后,几次提出要把他接去,他都拒绝了。他要留下来陪着长眠于这片土地的妻子,更不能成为儿子的累赘。他知道,儿子孝顺,放他一人在家是不会心安的,每次和儿子视频,他都把最阳光的一面展现给儿子,每天给儿子发的照片,照片上的他,一定是逍遥自在,容光焕发。
邻居每看到他从来不喝的酒杯,就摇头道:“你这‘醉翁之意不在酒’,只是看醉了你的宝贝儿子。”他一笑而过。
独斟一杯酒。一个人。跷起二郎腿,给儿子发视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