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秀红

我最早的文学启蒙人，是小学四年级的时候，教我们语文的李老师。

当时，李老师年纪已经很大了，满头白发，身材不高，又黑又瘦，左腿还瘸着，走路的时候，一趔趄一趔趄，调皮的男生喜欢跟在他身后蹑手蹑脚、挤眉弄眼地地学他走路，但他从来没发过脾气。

李老师和我以前的三位漂亮的女老师不一样，和我以后遇见的所有的语文老师都不一样。他几乎从来不布置家庭作业，更不布置星期天的作业，他总是说，在学校好好学，学好了、学扎实了比写啥家庭作业都好，回家让家长多找些课外书看看，有条件了就买多买些书或作文书也行。

妈妈见我回家老不写语文作业，就问我：“咋不见恁语文老师布置作业？”我把李老师的话重复了一遍，妈妈说：“恁洋气，就他洋气。”那眼神，幼年时代的我读不懂，现在可全懂了。但爸爸立马给我买来了一本厚厚的童话故事书，还顺手扔给我几本《百花园》《小小说选刊》。我最喜欢看的是童话书，因为，李老师给我们讲过的好多故事都在里面收录着。

李老师最爱给我们讲故事。他讲的故事主要有三大类：一类是童话，一类是阿凡提的故事，一类是旧时代长工跟地主斗争的故事。我们都喜欢听李老师讲故事。在他的故事里，我们听到了落花拂过琴弦，听到了煦风穿过竹林，听到了小溪欢快地弹琴歌唱，看到了游鱼悠然地呷浪弄鳞，看到了漫天烟花璀璨，看到了流年里所有的温暖……仿佛天地间唯李老师与我们存在，无所羁绊自由自在，澄澈明净空灵飘逸，闲适安逸淡泊宁静，恬然淡然泰然坦然……

那时，我一边对李老师佩服得五体投地，一边暗暗地想：这个其貌不扬的老头子，他肚子里的故事，怎么像山泉，不可知其源，但是清澈透明，鱼石俱现，汩汩的，潺潺的，流淌着，流淌着，不可知其尽头……

后来，我上了师范，学校有专门的图书馆，他给我们讲过的故事，有许许多多我都在书里找到了源头，而且，在不同河流的源头，循着不同的河流，我欣赏到了更多更美的别具风韵的景色。我想，我今天能在文学的道路上欣赏奇异美妙的风景，并留下浅浅的足迹，都要感谢李老师，他是我文学的启蒙人。

■往事如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