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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7月23日 星期

洗澡记忆


■李江涛

我出生在农村,自小就对洗澡有一种特别的喜爱。

我清楚地记得我家屋后的那个大池塘,对家乡人说来,那就是大坑。在我的记忆中,那个坑里的水是清澈的,具有无限的吸引力。每到夏天,那坑就成了我们的乐园,我们几个小鬼总是趁大人下地的空儿,把大人们“别下坑洗澡”的交代抛到九霄云外,扑通扑通跳到水里,或蛙泳或仰泳,或踩水或疯狂扎猛子,比试谁的水技高。

我们在打水仗,突然,一个伙伴不见了,我们紧张地张望着、寻找着……几分钟后,他却在离我们十几米远的岸边出现了。有时,我们会在浅水处追赶着、嬉戏着,一直到实在跑不动了趴在水里。有时,为了展现勇敢,我们常常会爬上岸边高处的柳树,站在枝杈上,张开双臂,做飞行状,一个猛子扎到深水里,又在不远处踩着水露出头来。

我们大都会在大人回家前提前离开坑,但更多时候会忘记了时间,玩兴正高时,被大人揪着耳朵拽回家中,当然少不了一顿揍。

终于有一天,我们不敢下河了。那是一个炎热的夜晚,我们的伙伴狗蛋趁大人们不注意,偷偷溜到坑里过瘾,最终没有上来,第二天早上他的尸体漂浮在水面上时,才被人发现。他是我们当中水性最好的,为什么就淹死了呢?他家的大人哭得死去活来,我们这群孩子也都惊恐地盯着送葬的人们,伤心地抹着眼泪。有时候,我们会远远地望着埋葬狗蛋的小土堆,暗自发呆,狗蛋,成了我们永远也抹不去的记忆。从此,我们就再也不敢到那里洗澡了。

没事时,我开始想象人们常说的城里的大澡堂,开始羡慕那些到大澡堂里洗过澡的人。

终于有一天,我成了小朋友们第一个羡慕的人。那是一个初冬的上午,爸爸把哥哥和我叫到跟前,大方地从兜里掏出五角钱说:“给,你俩今天到城里澡堂洗洗澡。”又特别交代哥哥:“要看好弟弟。”抬头望着哥哥,我兴奋得一蹦老高,在院子里还翻了两个跟头。

我跟着哥哥,一路走一路不时地问:“哥,城里是啥样?城里的浴池大不大?有咱村的坑大吗?水深不深?城里人洗澡脱光不脱光?”我仰脸望着哥哥,等哥哥给我解答。有几次把哥哥问烦了,他干脆不再搭理我——他怎么会知道呢?他虽然跟爸爸到过几次城里,但也是第一次到城里的澡堂洗澡。

我们花两角钱买了两张澡票,当哥哥掀开澡堂的厚重棉门帘时,我吓了一跳:乖乖,城里人都这样洗澡,赤条条的,不怕羞。

我们怯生生地脱掉衣服,把衣服堆在一张脏兮兮的床的一角。我们可不敢脱光,那太羞了,而是穿着裤衩慌慌张张地跳进了大池子里,引来众人的哄堂大笑。

池子里的水脏极了,比我们屋后坑里的水差劲多了,表面上漂浮着人们搓下来的污物,空气中也弥漫着令人干呕的臭味。但洗澡的吸引力还是巨大的,乘人不注意,我们俩在水里还扎了猛子。

天快黑时,我们才回到村里,爸爸正站在村口等我们呢!他在我们的脖子上搓了一把说:“你俩别对我说谎,是不是没洗澡?”我和哥哥都坚持说洗澡了,可爸爸的手指上粘着从我们脖子捏下来的灰——我们只顾玩,都忘了搓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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