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晓燕

一次偶然的机会，我从朋友那里接触了植物拓染，这种古老的手工艺术一下子让我着了迷。它所散发的魅力，像一杯午后清茶，沁人心脾而又能抚慰焦躁的心灵。

植物拓染是一种源于明清的印染技艺，其中最重要的技艺之一是捶草印花，即通过捶打将植物的自然形状、色彩等表现在织物上，从而将植物最美的状态保存下来。与摄影、绘画、刺绣相比，拓染更能真切地将草木之美呈现，让其在织物上再焕生机。一锤一印之间，锤出的是植物的灵魂，印出的是植物灵魂之美。

捶草印花，草的选择很重要。太硬的、蜡质的植物不行，它自我保护得太好，小锤子对它根本无用，它的汁液出不来，自然就无法印了；水分太多的植物也不行，一锤子下去就成一摊水了，没有颜色。印，需要你有一双发现美的眼睛，用艺术的眼光将植物摆放出不同的姿态，设计出你心目中的画卷。花，就是最后的成品效果了，带着个人风格的、最美的呈现。

我住在丁湾，出门就是澧河河堤，河堤时时有花，处处有草，是我选材的天然场所，加上我家院子里的花草，更丰富了我的选材。在我拓染过的植物中，有蜈蚣草、柳叶、枣叶、红叶小檗、红叶石楠、红叶李、南天竹，有荷、月季、紫薇、棣棠花、蓝雪、扶郎花、牵牛花、格桑花，还有些叫不上名字的、在路边随手采摘的野花。我几乎把身边能拓的植物尝试遍了。小城处处有花，再过段时间，等银杏变黄、枫叶更红，等菊花遍开、霜败残荷，我要把它们都拓上一遍。

选好了要拓染的植物，还需备一把小锤儿，两片棉麻布，将植物经明矾水固色、擦净，夹在两片布中间，用小锤儿直接敲击，将色素敲打出来，植物的纹理和轮廓就会清晰地印在两片布上，当缓慢地揭开布时，神奇的一幕便跃然眼前。因每人力道不同，摆放植物样式不同，所以植物色彩和姿态的呈现都会不同，好似有了个人的温度和标识一般，它们就那样自然地洒落在柔软的棉麻布上。这些自然美的呈现，让长时间处于紧绷节奏的我们，顿时有了清新的呼吸。

在豫西农村有首民谣：“月儿弯弯照树梢，姑娘下地采草忙，草儿采了一柳篮，奴家心里喜洋洋。棒槌敲得梆梆响，大伙一起捶草忙，你捶花来我捶草，捶出件件花衣裳。”唱的正是捶草印花。我把拓好的布缝制成布帘，做成扇子、杯垫、荷包、香囊、茶席、纸抽盒、帆布包，甚至做了一件白棉布衬衫。

除了在网上搜索相关的学习视频外，我还买来了相关的书籍对照参考。为了了解植物习性，我还做了一个百草图。刚开始的时候，感觉最枯燥的是“捶”，但最后能悟出生活真谛的，也是“捶”，捶打时的声音和着心弦，仿佛天大地大，只余一音，只剩一事，俗世的万千烦恼都消了，只想看到最后植物拓成的最美的样子。

捶草印花，用最天然干净的方式，留住了植物的灵魂。通过捶草印花，已近知天命之年的我已慢慢放下了很多人和事，心境像秋天的湖水，平缓无澜。现在，我比以前更加注意路边的一草一木，看看它生长的样子，闻闻它的气味，在雨中在风里在阳光下仔细观察它的姿态，以便能更好地拓染出植物的精髓。

■别样情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