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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年1月5日 星期

我的红薯情结


■郎纪山

二十世纪六七十年代,红薯是人们的主粮,更是活命粮,故有民谚“红薯汤红薯馍,离了红薯不能活”之说。我对红薯有天然的抗拒,至今都很少吃红薯,因为在我的记忆里,有太多太多的辛酸与苦涩。

农历七月,红薯秧子正旺。在那吃菜靠生产队菜园分发的年月,蔬菜是相当紧缺的,农家喝碗汤面条、菜糊糊,下锅的青菜大多是红薯叶。红薯叶下锅容易沤汤,常常把面条汤汁沤得跟酱油一般黄黑,加上缺油少料,难喝得很。有巧妇就把红薯的嫩叶及叶柄用滚水烫一下,佐以盐醋凉拌,味虽不称美,但亦可充填辘辘饥肠。

中秋节后,春地红薯长成。农家的饭碗里,红薯便成了主角。早上,红薯糊糊;中午,红薯咸菜汤或红薯稀面条儿;晚上,红薯糊糊。红薯或煮或蒸或烧,但千变终难更其味道。这样的饭食一直持续到春节。

九月霜降过后,麦茬红薯成熟。一部分窖藏,冬天里食用或作来年的种苗;一部分擦成薄片晒干,圈起来,来年荒春食用。记得上小学时,同伴的书包里多有装几片煮熟了的红薯干用以充饥的。

破损的红薯易坏,洗净打磨成浆,滤渣取其淀粉,或打凉粉,或做粉条,热炒凉拌,味美无比,给寡淡的饭食添加了些许滋味。

收红薯时,要先割掉秧子,用三齿铁耙刨,很费力气。出完红薯后,再用土犁翻,翻出的红薯仍归生产队。只有犁过的红薯地人们才可以复收,俗称“遛红薯”,或用锄头翻或三齿耙刨,十分掏力。

那时候,只要听说哪块红薯地已犁过,人们就会蜂拥而至,一会儿工夫便满地是人,搞会战一般。尽管掏力,遛出了红薯有了收获,也会给人带来喜悦。遛红薯也是技术活,被刨过的地上还会有一些蔓延的藤枝,你轻轻一拽,感觉不空,八成就有机会遛到红薯。遛出来的红薯大都细长瘦弱,运气好的话,不仅会碰上一两个大的,还会挖出一串风铃似的小红薯,自然欢喜。一次,村人乔大在坟头边“撵行条”(红薯的细茎),刨出一个二斤多重的红薯,高高地提起来,兴奋得如同挖着金元宝般。

有时,有胆大的人看四下里无人,便去刨未犁过的红薯坑。这在当时等同于偷,被逮住,轻则会被没收锄、耙、篮子,重则会挨批。大概是1960年前后,村上的一个生产队长因个子很高,腿特别长,人送外号“长腿亭”,年近三十,好不容易定下了一门亲事,女方是南坡的鹿岗,和我们村一坡之隔。一天,“长腿亭”听人说南坡未来得及犁翻的红薯地有人偷遛红薯,“长腿亭”就领着几个人去撵。他们绕了个圈,从南边包抄过来,遛红薯的人被逮了个正着,篮子锄头一律没收。其中一个妇女是“长腿亭”未过门媳妇的嫂,与“长腿亭”似乎打过照面,苦苦哀求也没被放过。后来,“长腿亭”的婚事黄了,再后来,“长腿亭”就成了光棍汉。

如今,几十年过去了,这些场景恍如昨日。现在的孩子只知道烤红薯好吃,却没几个去地里收过红薯、遛过红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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