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约撰稿人 孙幸福

我曾经看过一个有趣的故事。明朝画家沈石田有一天收到友人送来的一盒礼物，上面附信：“敬奉琵琶，望祈笑纳。”他打开盒子，看到里面装的是新鲜的枇杷，不由得发笑。品尝后，他挥毫复信：“承惠枇杷，开奁视之；听之无声，食之有味。”友人看到沈石田的复信，知道自己笔下有误，遂作打油诗自嘲：“枇杷不是此琵琶，只怨当年识字差。若是琵琶能结果，满城箫管尽开花。”画家和诗人间的友谊成为文坛佳话。

枇杷树是蔷薇科常绿乔木，其果实别名金丸，味道酸甜可口，有润肺止咳、调理脾胃之效。宋朝有位诗人曾有一首《枇杷花》，其中的“花开抵得北风寒”和“果收初夏摘金丸”两句，让我知道了枇杷是冬天开花，夏日成熟。

市区大学路西段的人行道旁种有许多高大的枇杷树。有几年，我每天都路过那里，如果不是特别注意，你很难发现枇杷树的花，因为它的花梗上密生着铁锈般的绒毛，把小小的花遮掩得几乎让人看不到。实际上，在“高天滚滚寒流急”“万花纷谢一时稀”的寒冬，花开满树的只有枇杷，腊梅还要晚些才会登场。

有本书叫《花开未觉岁月深》，其中列举“二十四节气”与“七十二候花信风”的关系，与小寒节气对应的三种花中，排在首位的就是枇杷花。在插图中，枇杷花被画家画得美且冷艳。但看身边的枇杷树，我们甚至都没有注意到它什么时候开花。只有走近看，才能发现它朴实中隐藏着光华。枇杷花很小，但花分五瓣，轮廓分明，白花中嵌着点点黄心，数十朵结成一簇，像是深绿色叶片上飘落的雪花。

在诸多果树中，枇杷树很低调，似乎不愿与别的树攀比，只是默默地过着自己的每一年——深秋孕育，冬天开花，春天结果，夏初成熟。由于是果树中独经四时之气者，所以枇杷果小而珍贵，许多人把成熟后香甜的枇杷郑重地当成礼物送人。

枇杷树像亭亭玉立的少女，凌寒开放，独显高洁，历朝历代都有诗人赞美枇杷。白居易有“深山老去惜年华，况对东溪野枇杷。回看桃李都无色，映得芙蓉不是花”，杜甫有“榉柳枝枝弱，枇杷树树香”，杨基有“细雨茸茸湿楝花，南风树树熟枇杷”，戴复古有“东园载酒西园醉，摘尽枇杷一树金”……

冬去春来，枇杷树上小精灵一般的青果子调皮地埋伏在浓浓绿叶间，若是请乐坛名家来到枇杷树下，用琵琶奏上一曲高亢激昂的《十面埋伏》，躲在绿叶间的果子们，能听懂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