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聚坤

母亲告诉我，我刚出生时，接生婆剪脐带时说：“这孩子脐带粗，将来是个大肚汉。”果真，我儿时饭量大、吃得多。

1961年读高中时，学校要到老窝镇拉树，专挑大个儿的学生。班主任挑中了我，我很高兴。那时生活艰辛，经常吃不饱，但是拉树的学生可以敞开肚子吃饭。那一天，半斤重的窝窝头我吃了五个，又喝了五碗菜汤。

还有一次，我在学校吃了午饭后，到县机械厂找在那里当工人的叔叔。他刚好要去食堂买饭，午饭是肉包子，叔叔给我带回来一份。我看见热气腾腾的肉包子，垂涎欲滴，一口气吃了五个。

我父亲的好友在铁路部门工作，每次父亲带我到他家做客，母亲都交代我：你饭量大，吃饭时要注意。城市人饭量小，你别把人家做的饭都吃完了。母亲的话我牢记在心，每次到他家只吃一碗饭、一个馒头，怕人家笑话我是个大肚汉。

我参加工作后，搞戏剧、曲艺创作，经常到省、市参加剧本创作会。会上提供的饭食很丰盛，一大桌子菜，七碟八碗的。吃饭时我一点也不客气，人家吃一个馒头，我吃三个；人家不吃红烧肉，我把一盘子肉都吃了；人家喝半碗汤，我喝两碗。创作会开完，大家都知道我是大肚汉了。

也不知从哪一天起，我的饭量减少了。我1.7米高，体重由115斤增加到150斤。人胖了，饭量却小了，每顿由原来的两碗、三碗饭减少到一碗；原来一顿吃两三个馒头，后来只吃一个。我家的碗也由大黄碗换成了小瓷碗。

一天，村里有个木匠来我家做客。他常干重活，力大无比，是村里有名的大肚汉。中午老伴做饭时蒸了一大锅米，菜也多做不少，生怕木匠吃不饱。中午吃饭时，我给他盛了一碗米，说：“兄弟，吃好，吃完了再盛。”又给他盛了一大碗菜。他看了看饭，笑道：“哥，这要在以前，大米饭三碗五碗我都能吃得下，现在不行了。”我忙问：“咋啦？”他拍拍肚子道：“肚里有油水，吃不多了。”我仔细地打量他，的确比以前发福不少。中午他吃了半碗米饭、喝了二两酒，高兴地说：“酒足饭饱了。”借着酒劲儿，他说：“哥呀，咱农村现在吃饭有变化。原来是‘红薯面、红薯馍，离了红薯不能活’，如今咱农村粮满仓、油满缸，饭桌上天天都有肉。人吃得好了，肚里有了油水，就吃胖了。现在村里人吃饭也讲究营养健康，谁家还光吃米、面、肉呢？都吃杂粮、水果、蔬菜，防‘三高’呢！”

临走时他握着我的手说：“哥，咱遇上好时代了，如今啥东西也不主贵，就身体主贵。咱要多享几天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