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小朋

春天，文学院要组织一次读书会，于是与向前兄相商，借想象书店的阳光房一用。向前兄爽快地答应了，女主人还殷勤地提供了茶水。按照此前的惯例，我们总会邀请一位懂音乐的作家参加，一则畅谈无碍，二则可以现场演奏。尚龙的尤克里里、国杰的吉他都曾经在我们的读书会亮过相，这次受邀而来的是诗人艺辛。

这次读书会话题很散，也没有什么灵光一现的发言，倒是艺辛老师和他的朋友用两架手风琴征服了全场。一曲奏完，大家还沉浸在激昂的旋律里。我问他曲名，答曰：《斯拉夫女人的告别》。毫无疑问，这支曲子的原产地是俄罗斯。借着袅袅余音，艺辛老师还顺便给我们扫了一下盲，讲述了一下战云笼罩下的女人是如何在车站送别男人的，这样的场面又怎样触动了音乐家以及这个曲名的多种译法。

音乐家是有浪漫气质的，但现实总是很残忍。以我个人的经验，在高烧不退的爱情里，男人是糖罐、是枕头、是未来生活的优质保险；在庸常细碎的婚姻里，在疾病、困苦、争吵面前，男人可能是酒鬼、是混蛋、是处处挖坑的“猪队友”；然而当走上通往战场的列车，男人又是丈夫、是情人、是拿着武器的战士。

战争的酷烈，在于它收割生命、击碎生活。这样的状态下，爱情显示出了超越生死的意义，所以这个主题下的书单相当长，其中《乱世佳人》《永别了，武器》《漫长的婚约》等等，都拥有很多读者。

因为与战争有关，我立刻想起了另一幕场景：女护士在荒芜的废墟里偶然发现了一架钢琴，忍不住上前弹了一小段。琴声让千疮百孔的老房子变得宁静，让垂死的病人变得安详。循声而来的扫雷兵基普告诫她，德国人喜欢把地雷放在钢琴下面，不要轻易挪动那架钢琴。她笑着说如果弹琴的是巴赫，就算有炸药也不会爆炸，因为巴赫就是德国人。幸运的是，钢琴下并没有炸药，琴声和故事得以延续。垂死的病人隐藏着关于爱情和伦理的秘密，扫雷兵和女护士相爱，然后别离。

这是《英国病人》，作为小说，它获得了“金布克奖”，即“半个世纪以来布克小说奖之最佳作品”；作为电影，它独揽1997年奥斯卡的9个单项奖。小说注重内心呈现，文字散漫颇具诗意，而电影在叙事策略上更出众。作家和导演都发挥了各自的才能，如果把它们当作两个作品也不为过，它们在各自的领域都相当成功。两部作品的杰出之处，不仅能唤起人们对爱情和人性的思索，还能让人反思战争对于人类个体的异化，穿插着民族意识的启蒙，在这些层面上，确实一骑绝尘，遥遥领先于那些庸俗的男女故事。

小说的结尾，汉娜已经三十四岁，有了自己的生活。当怀着心事的她不小心碰到碗橱，一只玻璃杯摔落下来，远在印度的基普竟突然伸出左手，在离地板一寸的地方接住了落下来的叉子，然后把叉子轻轻放进女儿的手指间。

这样的文字真是极具视觉感和想象力，许多不可言明的东西，都在一瞬间定格在镜头里了。

■别样情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