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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年4月2日 星期

一方素帕


■特约撰稿人 李 季

2009年诺贝尔文学奖得主赫塔·米勒的获奖演说是《你带手绢了吗》,讲述了手帕与她和她的家人之间的亲密关系。赫塔·米勒说,家里没有其他东西像手绢那么重要,包括他们自己。手绢的用处无处不在:擤鼻子,出鼻血时擦鼻血,手或胳膊或膝盖擦破的时候包扎伤口,哭的时候擦眼泪或者咬住手绢抑制哭泣。发烧的时候,将手绢打湿放在前额上。在手绢四角打结可以罩在头上,抵挡太阳暴晒或淋雨……

米勒的深情讲述,让已经在我们生活中消失的手帕慢慢飘回了我的视野。

千百年来,手帕不仅是生活必需品,还是感情的载体。手帕轻盈,却承载着沉重的思念和苦涩的牵挂。明朝文学家杨慎被贬异乡,其妻遥寄手帕一方。杨慎题诗曰:“不写情词不写诗,一方素帕寄相思。郎君着意翻覆看,横也丝来竖也丝。”诗中有相思之苦,细读却能读出两情相悦的幸福,不像黛玉《题帕三绝》那方手帕,拎起来只会“吧嗒吧嗒”往下滴泪。杨慎夫妻虽然有相隔遥遥的相思之苦,却也有已成眷属的恩爱和心安。黛玉有的只是心事难成的悲伤和无奈。手帕是传情达意的信物,对宝玉、黛玉如此,对小红、贾芸也是一样。“痴女儿遗帕惹相思”和“情中情因情感妹妹”一样,都是至情至性的故事。

关于手帕的最早记忆,是我们用手帕叠老鼠玩。把手帕的两个角折进去,将另两个角往里包,包成条状再翻转一下,然后拉出折进去的角,将一个角当头、一个角当尾巴,一个小老鼠就成型了。没有爪子,也没有耳朵、眼睛、嘴巴,但我们在油灯下却叠得不亦乐乎。还经常会叠上好几个,拿着让它们互相追逐、掐架。玩够了,捏着“头”和“尾巴”往两边轻轻一拉,“老鼠”又变成了手帕。

小时候,我喜欢玩水,袖口处经常被水浸湿。母亲来不及给我换衣服,又怕水冰着我的手腕,总是把她的手帕塞到我的袖口处。那两方温暖的手帕,伴我走过了童年时光。

上小学的时候,我们的书包都是大人用碎布拼凑缝制的,想着孩子正长个,背带都留得很长。很多女生用手帕系住过长的部分,有些还细心地把手帕系成了蝴蝶结,而我们男生则是挽个疙瘩直接把书包带挽短了。小学毕业的时候,手帕被当成纪念物在女生之间互相交换。可惜,没有哪个男生收到,要不然也会留下一段“相思遗帕”的佳话。

我倒是给喜欢的女孩送过手帕,里面包着零落的桃花瓣儿,是我家桃园里的。那一方蓝色的手帕,那一段零落的时光,随着那女孩忧郁的背影一起远去了,去得那么快,去得那么远。有好多年,桃花飘落时节,我都会在左手手腕处系一方一模一样的手帕,追寻远去的背影,怀念那段远去的时光。

手帕一年一度地系上,再一年一度地解下,终于锁进了抽屉里,再不系了。

日子缓缓滑过,手帕慢慢退出了我们的生活。擦手纸、餐巾纸、手帕纸……纸代替了布,没有了天长地久,有的只是一次性消耗,有的只是即时性消费,甚至包括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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