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约撰稿人 郑曾洋

父亲和母亲结婚五十年了。过去我一直怀疑他们之间是否存在真正的爱情。

母亲年轻时是全村出了名的美女，且心灵手巧。而父亲，在我的印象里，除了老实能干外，实在说不出还有什么优点。听母亲说，当年她跟父亲结婚，没有婚纱、鲜花，更没有像样的婚礼。五十年来，没有海誓山盟，没有金银首饰，只有粗茶淡饭和每日操劳，日子过得平淡如水。

跟大多数农民一样，老实巴交的父亲不懂浪漫，不会表达对母亲的爱，甚至没有给母亲说过什么体贴的话。我却清楚地记得，小时候有几年的冬天，母亲搭乘火车卖芝麻糖挣钱供我和弟弟上学，父亲每天很早就起床做饭，吃完早饭就送母亲去小商桥火车站赶火车，天黑了再去火车站接母亲，回来再给母亲做晚饭。那么多年，那么多次，母亲脸上总洋溢着幸福。

母亲夏天赶集卖桃，冬天赶火车卖芝麻糖。父亲就忙完地里的活儿后再回来忙家里的活儿，做饭洗衣、喂家禽家畜，还要照顾我和弟弟写作业，其实比母亲还要累，但他从来没有一句怨言，更没有发过一次脾气。有一次，我听见母亲跟邻居婶子提起父亲时说：“他只要对我好就行。”这句话我至今还记得。

后来，我和弟弟先后毕业并参加了工作，不想再让父母亲因那二亩三分地吃苦受累了，但不管是跟着我住在城里，还是随弟弟去山西晋城，父亲母亲都在一起，不会一个人跟着我，一个人跟着弟弟。后来，父母亲还是决定住在老家小院里，两个人相依相伴，种菜养花，听戏打牌，日子过得云淡风轻。

母亲三年前突然脑出血，送进手术室之后，父亲一直站在门口，不肯坐下哪怕片刻。我默默地陪着父亲站在那里，握住他的手。他的手好凉，不停地轻微抖动。一直到晚上十点半，医生从手术室出来，父亲赶忙上前一步问：“大夫，怎么样了？”他的声音发颤，当医生说出“手术很顺利”时，我分明看到他的泪水顺颊而下。母亲被医生从手术室推出来的时候，父亲赶忙趴到手术床前，颤声喊着母亲的名字，一直跟到重症监护室门口，直到大门关闭。

母亲病情稳定了，从重症监护室转到普通病房。父亲一直陪护在母亲病床前，为母亲定时翻身、打背、按摩……没想到几天后，父亲竟然得了脑梗。当医生开始给他输液时，他紧紧拉住我的手哭着说：“赶快给我看好，我还得伺候你妈哩……”母亲得知后哭着对我和弟弟说：“我这病不中了，先把你爹看好！”

他们相继出院后，父亲很快痊愈了。回到老家后，他就成了母亲的“全职保姆”，从早上起床到一日三餐、洗洗刷刷，把母亲照顾得无微不至。每次回老家陪伴父母，我总能感受到两位老人相依相伴的美好和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