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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年4月6日 星期

春日话牛


■特约撰稿人 王 剑

在我的印象中,牛是非常可爱的。短短的绒毛泛着油光;长长的犄角弯成半月形;一条长尾巴悠闲地甩来甩去;铜铃般的眼睛幽深澄澈,盛满无限善意。

在豫西老家,到处都是崎岖的山路和层层的梯田,牛自然成了家家户户必不可少的劳动力,耕地、拉车都离不开它。我们家最初养的是一头黄牛,它性子温顺,父亲像对待孩子一样对它呵护有加。他在大门外的树荫下摆放了一方石槽,搭起了通风良好的牛棚。夏天的时候,父亲就睡在牛棚旁边的石床上,晚上要起来几回看还有没有草料、牛歇息得怎么样。冬天天冷,父亲专门腾出一孔窑洞作为牛屋。他在牛屋里盘起炕,就睡在角落里。父亲惜牛如命,牛也全力回报。那些年,我们家能丰衣足食,全仰仗这头黄牛的默默付出。然而,好景不长。那年冬天,这头正值壮年的黄牛却突然得了急病,不吃不喝,毛发也失去了光泽。可能知道大限将至,它一次次挣扎着要站起来,却又一次次重重地摔倒,最后耗尽力气,死了。牛没了,拉车、耕地都成了难题,父亲为此伤心地哭了好几回。

第二年春天,父亲从亲戚家里买回一只牛犊。牛犊朝气蓬勃,它的到来,给我们家带来了久违的喜气。牛犊需要贴膘,但是嘴刁。于是父亲交给我一项特殊的任务:放牛。山坡上,各种各样的青草长得粗壮而茂密,是放牛的好去处。阳光下,牛犊贪婪地啃食着青草;我则坐在不远处看书。牛犊吃饱了,就抬起头来“哞哞”地叫,像是提醒我该回家了。“牧童骑黄牛,歌声振林樾。”诗里面虽然这么写,我却一次也舍不得骑。牛肚子的两侧,各有一个深陷的坑,如果青草吃够了,泉水喝足了,这两个坑就会略往外凸。回到家,父亲看着牛犊滚圆的肚子,常常笑得合不拢嘴。

牛犊一天天长大,在父亲的调教下,它学会了耕田、拉车。每次运送重物,父亲都要在肩膀上搭一根襻绳,替牛分担一些重量。耕田时,父亲手中的鞭子迟迟不忍落下,只是用高亢的声音教会小牛懂得规矩。说也奇怪,小牛仿佛听得懂父亲的话,它性子急,拉着犁铧的脚步轻快而稳健,似乎在赶活儿呢!这只小牛在我们家待的时间最长,像是我们家的一员。

我一直以为,牛是一种非常值得敬重的动物。为了适应人间的劳苦,它不再凶猛,而是把头低下去,把肩拱起来,毅然把身体交给土地,交给从土地里刨食儿的农夫。它始终以怜悯之心看待世间万物,于是它的目光里多了通达,少了倔强;多了温顺,少了任性;多了体谅和宽容,少了奸猾与计较。

随着机械化的普及,耕牛以及与牛为伴的农具都淡出了人们的视线,时代不再需要它们了。去年,我回老家小住,发现村庄里已不见牛的踪影。耕牛温润的眼神和山路上牛铃的脆响,恐怕只有到梦中去寻找了。

耕牛虽然少了,但是牛的精神依然存在。千百年来,人们对牛有着深厚的感情,把老黄牛当作精神偶像,把世界上最美好的褒奖都送给它。著名画家李可染一生爱牛画牛,将自己的画室命名为“师牛堂”。丰子恺先生曾画过一幅画,画上是一头两角戴花的耕牛,还有题诗:“红花两朵插牛头,辛丑新春应属牛。祝你今春耕种好,风调雨顺庆丰收。”今年恰好又是牛年,春光正好,愿我们仔细筹划人生,俯身陇亩,耕种好自己的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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