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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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年4月20日 星期

一把榆钱


■李易农

“饿了就爬上树捋一把榆钱吃……”每每看到榆钱,我总会想起童年时母亲说过的这句话,脑海里会呈现一幅相同的画面:一个齐耳短发的中年妇女,麻利地爬上一棵碗口粗的榆钱树,站在树杈上用手捋榆钱,“唰唰唰”的声响过后,手里就满满的一把了。她迫不及待地往嘴里填,大口地咀嚼,使劲地吞咽……

这是我为母亲勾勒的捋榆钱画面。母亲年轻时手脚麻利,干起活来比一个男劳力还强,人送外号“铁娘子”。

“娘,你也不嫌脏?也不怕有蚂蚁或者虫子?”我实在敬佩母亲的能干。

“饿的时候哪还管那么多。吃饱了,就再多捋点儿,拿回来蒸着吃。哎呀,那味道真叫好吃……”童年我也吃过多次榆钱,那时候相比母亲说的吃生榆钱的年代,日子要好过多了。家门前不大的榆钱树,成了我实现吃榆钱愿望的情感寄托。听母亲说得多了,自然而然就想尝尝榆钱。母亲开始试着去爬树,但几次都没成功:“唉,老了哦……”说着,母亲找来工具,用力去拉弯树枝,轻咬着牙齿用力去捋,满一把了就放到我递上去的篮子里。

我迫不及待地抓一把绿莹莹的榆钱往嘴里送,嚼几下,鲜嫩是鲜嫩,但又觉得味道并不像母亲说的那样好吃,我“呸”的一声吐在地上。有的榆钱落于地上,我也懒得去捡拾,踩在脚下变成了绿泥巴。母亲嗔怪我不知道爱惜:“没有榆钱充饥,你娘我早就饿死了……”

母亲说,她小时候整日吃了上顿没下顿,饿得路都走不动。野菜、草根、树皮,能吃的母亲都吃过。相比起来,榆钱的口感和营养还是上等的。所以,村里村外的榆钱养活了母亲和同村人。说完,母亲坐下来掬起一捧榆钱,细细地看着它们,轻盈的榆钱、娇嫩的榆钱,在母亲粗糙的手里像个绿娃娃。

母亲动手淘洗,沥干水分,用箩筐盛了,把玉米面和白面撒在榆钱上,反复揉搓后就可以上笼蒸了——大火蒸十分钟,小火蒸十五分钟,趁热用香油、蒜水和盐巴调味,嘿,吃起来还真香,我一顿能吃两大碗呢!母亲看我吃得香,就撇着嘴说:“现在觉得好吃了?刚才你不是还在糟蹋它们吗?”

母亲爱榆钱,以至于后来榆钱树因为盖房子而伐倒后,她很长时间都闷闷不乐。直到后来我家院子旁边又长出一棵榆钱树,母亲才有了欢喜的表情。母亲耐心地伺候着它,浇水、施肥,没几年就又长大了,春天来时,又是满树的榆钱。

而今,母亲已经快八十岁了,家门口的榆钱树因为盖院墙又一次被砍了。偶尔遇到有人卖榆钱,她会上前亲昵地摸一摸、闻一闻,买一些回家,有时还会抓一把往嘴里填……那一刻,我觉得母亲不是母亲了,是一头老黄牛,她咀嚼榆钱的模样,仿佛是在反刍那过去的时光。这时光里,有苦有乐,有笑有泪,更有母亲对生活别样的情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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