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静若

外公去世后，外婆就独自一人生活。因此，每到重阳节时，我就会到外婆家陪她过节。

去年快重阳节时，算算我竟有近一年时间没见外婆了。平日里，电话那头的外婆依旧和蔼可亲，说起话来妙语连珠，没有半点独居老人的颓废之意。每每与她通上一席话，我的身心都会感到愉悦和舒畅。外婆是一名知识分子，她有自己的骄傲与清高——不愿被担忧、被同情，即便情绪低落，也不会在人前展现。所以在去外婆家的路上，我还有些隐隐担忧——担忧电话里那个中气十足的声音是表象，害怕到了家中迎接我的是白发苍苍、步履蹒跚的身影。

怀揣着忐忑的心，我按响了外婆家的门铃。随着一阵轻快的脚步声传来，我心中的石头也随之落地。“大宝回来啦！”外婆一把抱住我。我感受到了她手掌的温热，也看见了她眼底的光芒。我确信她过得很好，这样的精气神儿是伪装不来的。

“您怎么越活越年轻了？”我坐在沙发上，闻到了屋内淡淡的花香。外婆很爱听人夸，闻言乐呵呵地从茶几下拿出一摞书：“我每天最开心的事就是看书，一天不看浑身不舒服。这些我都看完了，你再推荐几本给我。”我接过外婆的书，有《浮生六记》《呼啸山庄》《我们仨》，里面还有她的批注。

我正翻着，忽然一张写满人名的稿纸从中掉落，外婆笑着解释道：“最近这部电视剧特别火，我每天追着看，就是里面人物太多了，我得记一记。”她边说边从衣柜里拿出一条圆点花纹的围巾，走到镜子前系在脖子上，看了又看。

我早该想到，外婆从来就是这样一个乐观积极的人。我曾与她生活过多年，知晓她经历过病痛、失去了儿子、又送走相伴一生的爱人。可我从未见她将生活的苦难写在脸上，也不曾向岁月低头。我想，如今的她能这般鹤发童颜，一定是因为这豁达的心境吧！她爱生活、爱读书，能时刻发掘快乐的源泉。和外婆在一起，我从未觉得有过代沟，她的阅历与智慧是我求之不得的生活宝藏。

“我现在有微信了！”外婆得意地拿出手机，给我发了几张她的自拍。

门铃又响。我循声望去，那是外婆的朋友来访。我知道，外婆幽默开朗的性格让她收获了极佳的人缘。看着外婆急急忙忙跑去迎接的背影像极了可爱的企鹅，我不禁笑出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