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约撰稿人 安小悠
我喜欢各种各样的毛衣,如果这也算一种爱好,那么从我记事起,这个爱好已经保持了二十多年了。每年冬天为自己买一件毛衣,已成习惯。前几日整理衣柜,发现了一件手工编织的旧毛衣,拿起它,许多记忆浪潮般翻涌而来……
我的第一件毛衣是天蓝色的,前面有一只白色小狗图案,缀有一个黑纽扣当作小狗的鼻子。毛线编织的图案有些机械,因纽扣鼻子的点缀让小狗生动了。毛衣是二姨用旧毛衣上拆下来的线编织的,原本是给弟弟织的,因弟弟穿着太大,母亲就让我先穿了。我很喜欢这件毛衣,最爱穿着它去上学。它带给我多少温暖已经记不得了,只记得它满足了一个小女孩的小小虚荣心。为了让同学看到毛衣,即使很冷的天,我也没把校服的拉链拉上。
我的第二件毛衣是表姐穿小后给我的,鲜亮的红色,领口处缀着三粒白色纽扣,是当时十分流行的款式。我有一件粉色娃娃领衬衣,穿上衬衣再罩上这件红毛衣特别好看。在一张全家福照片里,我穿的正是这件毛衣。我另外一件红毛衣,是我要上初中时母亲去集市称了三斤毛线让二姨为我织的。自从毛线给二姨送去之后,我便天天盼着新毛衣,脑海中想象着它的样子……毛衣织了半年才织好,高领并且有好看的花纹,让我简直欣喜若狂,觉得自己成了世界上最幸福的女生。
那时候,农闲时分,午后阳光暖暖地照着,巷子口的供销社门前坐着许多织毛衣的村妇和大姑娘。每人手里都拿着几根银针或竹针,一边闲聊,一边飞针走线,遇到复杂的图案时还要向巧手请教。她们把毛线团放在网兜里,不时用小拇指挑起毛线,一拉一收,时光也随之跳跃挪移。看她们织毛衣是一种享受,让我对“一丝一缕,恒念物力维艰”有了生动的理解。
我16岁生日时,丽华姐给我织了一件新毛衣。那是一件用细羊毛线织成的,暖暖的橘黄色,站在阳光下,那细细的羊毛线仿佛是光线化成的,特别柔软、暖和。用细毛线编织毛衣特别费工夫,母亲要我记住丽华姐的心意。丽华姐是我大姨的女儿,比我大8岁,人长得不很漂亮,但很温和。小时候不懂事,记得有一次她来我家住,母亲要她和我睡在一起,我不同意,大半夜要把她赶走。母亲批评我,我很不服气,她却并未生气。时隔多年,我已记不清事情最后是怎么解决的了,只是心里仍存一丝愧疚。这件毛衣我穿了多年,到南方上大学时也带着。现在虽然不再穿了,但依旧被我珍藏在衣柜里,作为一件青春的纪念品。
再后来,编织的毛衣就显得土气了,市场上各种各样款式新颖的毛衣令人眼花缭乱,于是手工编织的毛衣就渐渐地远离了我们的生活。当我捧着一件旧毛衣,一种沉甸甸的感觉让我的心底泛起一种特别的柔情,匀称的针脚、对称的图案,尽是时光的回忆和岁月的余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