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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年6月28日 星期

屋顶上的夏夜


■特约撰稿人 安小悠

当黄昏到来,不顾还有晚霞在人间流连,夏夜便穿着一袭墨色纱裙降临了。喝汤花是夏夜的精灵,从枝干上伸出无数喇叭状的触手,小心翼翼地将夏夜的纱裙轻轻托起。竹深树密处,虫子也开始一声一声地叫了起来……

刚吃罢饭,母亲正在灶屋收拾碗筷,刷锅水拌了猪食放在门口。猪闻到了香气,在圈里焦躁不安哼个不停。弟弟正顽皮,丢了饭碗就去找小伙伴玩那些乐此不疲的游戏。我在井旁压水。父亲攀着梯子把水运到平房顶上。暴晒了一天的房顶像热鏊子,水泼上去会热气蒸腾。但几桶水下去,暑热渐消,就有了清凉气。

只要不下雨,我们一家人都会睡在房顶。待泼水处渐干,铺上竹席,我们躺在上面就会很凉快。很小的时候,我和弟弟攀不了木梯,父亲就用绳子勒在我们腰间,拉我们上房顶。上升的过程是一次小小的冒险历程,我的心“扑通扑通”地跳,既期待又害怕。我仰望站在房顶的父亲,魁梧而高大。有一次,父亲别出心裁地将黑白电视机搬到了房顶,我和弟弟乐坏了。母亲忙完家务也上到房顶,还端来切好的西瓜。西瓜在井水里冰过,吃起来凉而甜。很多年以后,当我躺在空调房里回想起那些屋顶上的夏夜,竟生恍惚之感。

夜色渐深,晚风徐来,四野俱静。栖在房檐下的鸡睡去了,狗蹲守门口比白天多了几分警惕,墙角低唱的油蛉和“弹琴”的蟋蟀声调起伏,偶尔“扑通”一声的是小青蛙跳到了水缸里——边缘破旧的水缸里,母亲丢进去的几粒莲子长出了叶子、开出了花,高举着在夜风里轻摇,像一盏盏灯,照亮未知的前程。

夜空如蓝绸铺展,我躺在房顶看月亮、数星星,天马行空地想象浩瀚的宇宙和遥远的未来。过了午夜,大地便开始涌起清凉的晨气,最早的一批露珠也已走在路上,树丛里不时传来几声鸟儿的梦呓,像夏夜的暗语催促晚睡的孩子。闭上眼,我觉得自己像是躺在一艘夜航船上,迷迷糊糊、晃晃悠悠中感觉到母亲轻轻为我盖上一层薄毯。我不知不觉睡着了……

那时,总想着要快快长大,还没有往事可回味。三十岁以后,往事可以酿酒,在往事酿的酒里,尽是少年的回忆和青春的余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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