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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年6月28日 星期

童年的西瓜地


■特约撰稿人 吴继红

我对西瓜地总有一种莫名的亲切感。因为,我童年暑假的大部分时光都是在西瓜地消磨掉的——虽然有时候西瓜地里种的并不只是西瓜。

我家西瓜地里的农作物可谓五花八门:四周种着几棵扫帚苗,小的时候可以当菜吃,大些时可以当篱笆,老的时候则用来作扫帚;地头通常种的是黄瓜、丝瓜、倭瓜、冬瓜,水井边种着韭菜、玉米菜、豆角、西红柿,地中间种的最多的就是西瓜和小甜瓜。

对小孩子来说,西瓜地里种什么又有什么关系呢?反正我们感兴趣的永远只有西瓜和小甜瓜。偶尔也会摘几根小黄瓜来换换口味——黄瓜嫩的时候吃到嘴里稍有点儿涩,老点儿的时候吃到嘴里除了汁水还是汁水。黄瓜的味道相比西瓜和小甜瓜有些寡淡,且吃过之后舌头上会绿油油的。所以,大部分时候我们对它是视而不见的。

西瓜、小甜瓜是我家西瓜地的主打:两垄西瓜、两垄甜瓜。至于西瓜是小打瓜还是“龙卷风”,甜瓜是面瓜、小白瓜还是“一窝猴儿”,我们通通不关心。我们关心的是它们什么时候长熟、什么时候可以吃到嘴里。从瓜秧开花开始,我们每天都要去地里瞅无数遍,瞅它的花怎么慢慢地从含苞到盛放再到枯萎,瞅它的果实怎么慢慢地从一个小不点儿长成瓜。

眼瞅着,花落了、坐果了,西瓜地的瓜棚子也立起来了——用四根木头埋好桩子,顶上再搭一根横木,外面苫上麦秸秆,一个简易的瓜棚子就搭好了。大人会在里边放一张床,然后铺上席子、被子,那简直就是孩子们的乐园了。带上暑假作业、背上小书包,我们在西瓜地里一待就是一天,甚至饭也是可以不回家吃的。

我觉得连路过西瓜地的风都是香的。西瓜地种的瓜不全是拿来卖的,还可以用来给小孩子解馋。在瓜棚子里玩闹够了沉沉睡去,睡醒了就赤着脚、揉着惺忪的睡眼去西瓜地转悠一圈。渴了,捶开一个西瓜就吃;饿了,地里有的是长裂了口的大面瓜,沙沙的、面面的,啃一口咽下去都有些费力气,小半个就能把小肚子撑得溜圆。我们还会学着大人的样子装模作样地用食指和中指弹一下西瓜,或拍一拍瓜皮听一听声音是脆还是闷,或鼻子凑到甜瓜上闻一闻味道,或看它花蒂脱落的地方是鼓起来还是凹进去——大人们说,花蒂大的瓜吃起来甜。事实上,十有八九我们都不会失手,长得熟透了的甜瓜那浓郁的香气和圆滚滚的肚子都在告诉我们哪个好吃。

中午,世界安静下来。一个人置身于空旷的田野中,耳边只有风吹过和蜜蜂“嗡嗡”飞过的声音。眼前是西瓜地,头顶是明晃晃的太阳和大朵大朵路过的云。太阳把脚下的黄土晒得发烫,一个人赤着脚走在瓜园里,我努力模仿大人的样子,想做一个合格的农人或看瓜人,看看到底有没有谁来西瓜地偷窃——其实在乡下,偷瓜摸枣都是算不得偷的,路过了打个招呼敞开肚皮只管吃。我们要看管的是不小心窜到地里的小牛犊、小猪仔之类。它们的破坏性太大,跑到地里就会连瓜秧都毁坏。可终究还是年纪小,我到底抵不过瞌睡虫的侵扰,一会儿便在瓜园里沉沉睡去。梦里梦外,是西瓜的凉甜和甜瓜的软糯。

一个人,只有真正安静下来,才能去思索世界。可那时候的我没时间思索,因为我忙着探索西瓜地的秘密——蜜蜂的翅膀为什么是透明的?小西瓜是怎么一天一天长大的?瓜皮上为什么会有斑马一样的花纹?黑色的西瓜籽和白色的甜瓜籽若不小心吃到肚里会不会从肚脐眼那里长出一株小苗?就在那片西瓜地里,就在那个明晃晃的正午,小小的我开始有了心事。在这心事未了中,瓜罢园了,暑假结束了,我恋恋不舍地走出了西瓜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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