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世民
我童年时期农村还没有电,天一擦黑就要点煤油灯。点上煤油灯后,人只要来回走动就会灯光摇曳,在这样的环境下读书是很吃力的。
那时的冬天很冷,也没有什么取暖设施。我家就在堂屋南窗下打的地铺,不靠墙的两侧用秸秆围好,铺上很厚的麦秸和被子,晚上睡时只盖一床被子就很暖和了。在这样的被窝里读书是十分惬意的事情。我印象最深的是当时读的一本没有封面也没有结尾的旧书,书中描写的是刘邓大军在大别山打游击的故事。我很喜欢,每天晚上都会读上几页,遇到不认识的字就瞎猜一下读下去。每读过一章,我还会和父亲讨论一番,他时不时地给我讲些当年刘邓大军过黄泛区的故事。虽然他大字不识一个,但讲起故事来很有意思。
一个寒风猎猎的冬夜,在暖和的厨房里吃过晚饭后,我就在昏暗的灯光下读起《高玉宝》来。谁知,我的读书声被恰好路过我家门口的语文老师听到了。第二天,老师特地在课堂上表扬了我。但我依然缺少书读。后来,渴望读书的我就想办法借同学的书,如《暴风骤雨》《水浒传》等。
那一年,家乡发生了水灾。我们村搞生产自救,学校组织学生薅草,又买了两头牛,我和同学矿生负责轮流喂牛。虽然又脏又累,但是我特别愿意去做,因为这样既有书可读,又有时间可以读书——矿生的父亲在矿上工作,他家有许多书,如《敌后武工队》《苦菜花》等。
上初中时,我所在的学校有间图书室,平时基本是不开放的。有一年冬天竟然开放了。我们每位同学都借了一本,换着看。在一个雪夜,我读完了《丑小鸭》,第二天早上洗脸时发现两只鼻孔黑黑的——是煤油灯熏的。上学路上满是积雪,踩上去“咯吱咯吱”响。我突然问自己:我是不是也像书中那只丑小鸭?我是不是可以靠努力改变命运?那时候功课不是很紧张,我的求知欲很强,一两本书根本满足不了我。我有位同学的叔叔在省邮电局工作,隔一段时间就会给他寄过来一些过期的杂志,同学们都很喜欢。但是有的人不是把杂志弄丢了,就是把杂志弄脏弄烂了,后来这位同学就不乐意借了。但他对我是个例外,仍然借给我看。因为我既爱惜书又守信,每次看完都及时“完璧归赵”。《中学生》《我们爱科学》《少年文艺》《少年科学》等,都让我受益匪浅。
读初二时,语文老师每逢星期天都要回家去住,就让我晚上住在办公室看门。我很乐意干这差事,因为他办公室里有很多书。我常常在那盏带灯罩的煤油灯下读老师订阅的杂志,如《十月》《当代》等。
多年以后,回忆起童年时期的读书生活,我十分怀念。如今,虽然已经难以找到当年煤油灯下读书的感觉,但我对书的情感依然如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