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 信
蓄谋已久的雨终于下来了,且是如此泼辣、如此狂暴。
子夜时分,这匆匆而来的“暴君”扰得世间万物不得安宁。窗外的车辆、树木、窗户都发出嘈杂的声音,如同一支拙劣的、未经专业训练的乐队,众多角色争抢着表达各自的狂热或惊悚。
我独坐在阳台上,看对面的楼上有四五户人家亮着灯。那里面的人,或许是为了生活正忙碌着,或许是和我一样正凝神聆听窗外的雷声、仰望天空的闪电。
入夏以来,持续高温。闪电雷暴在魔法世界里酝酿本色、蓄存力量,终于无法承受欲念的膨胀,在这个寂寞的子夜要炫耀一下自己的威力了。
雨在继续倾泻,夜仍保持沉默。
今晚的闪电没有刺目的撕裂感,而像被包裹在厚厚的幕布之后瞬间把夜空照白,迅即又恢复阴森森的面目。雷声像躲在对面整栋楼的背面,时而隐隐敲击窗棂,时而如万马奔腾向远方狂奔。最响亮的如同儿时看戏钻到戏台一侧乐队的下面,“咿咿呀呀”间猛然击打几声,骇得人心生恐惧。
其实,人到中年已看到过无数次电闪雷鸣,本不该有什么好奇了,然而今夜的我突发奇想,要以观察者的身份探出一些究竟或是听出一些异常来。
望着闪电,我想到了“伞”字,并不是因为他们发音相近且常常同时出现在雨中。我越发相信,仓颉造字绝非随心所欲、信手拈来,一定是经过细致观察与慎重思考的。5000多年前,说不定仓颉也曾斜倚栏杆凝望夜雨,认真地探寻过雷电的秘密吧?
子时已过,雨仍在下,只是少了许多恣意,平添了几分内敛,窗外的乐音变成了“滴滴答答”,继而又成了淅淅沥沥。雷电在张扬了单调的声色后也生出一些疲惫,随后便偃旗息鼓。
刚刚还翻江倒海般咆哮的雷电不知不觉销声匿迹了。它们去哪儿了?我望望夜空,深邃而神秘,分明还有更多的玄机等待着有兴趣的人去求索。活这大半生,我从未像今夜这样与未知的大自然做伴。而这未知的大自然,已经自由自在地存在了亿万年。相对于浩瀚的宇宙,人类如襁褓中的婴儿,更需要大自然母亲的呵护。
夜深了,风渐凉,对面楼上已经没有亮光。该回室内歇息了,我却不知,在这雷暴过后的宁静里会不会有别样的梦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