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约撰稿人 贾 鹤
你有没有突然被一首歌感动到?停车的时候,车载电台里播出一首歌的前奏,我明明很熟悉,却想不起来,竟呆坐在那里。直到舒缓的歌声弥漫小小的空间,我恍然想起这是张雨生的《一天到晚游泳的鱼》,心里顿时像下了一场小雨。
张雨生的歌流行的时候我刚上初中。一个周末的傍晚,暮色深沉,我在姥姥家闲坐,收音机里放着“如果大海能够带走我的哀愁,就像带走每条河流”,十几岁的我一下就被歌声中的哀愁俘虏了,竟忘记了姥姥和姥爷也在屋里。小小的身体似乎长出了如烟似雾的朦胧,那样的年纪,有种情愫在我的心头暗暗发芽——虽然我并不确定要将它系在哪一个人身上,但那既模糊又朦胧的感觉深深留在记忆里。
高中时,我被繁重的学业压迫,有限的放松就是周末晚上回家可以戴着耳机入眠。我买过两本齐秦的磁带,反复听着《外面的世界》《大约在冬季》这些脍炙人口的歌曲,想象着外面世界的精彩和无奈。那时候,高考像压在我心上的一座大山,每个人减压的方式都不大相同。考试完随意听歌便是我给自己穿越黑暗的奖励。多年之后,我早已忘记了当初上考场的感受,却始终记得自己预设奖励的欢喜。它仿佛闪在远处的微光,只有跨越了高考这个门槛,才能让我更心无旁骛地靠近光明。
每个人的经历中也许都有一首歌的记忆,从磁带到CD、从歌声到歌词,不同的心境被不同的感觉诠释着。如果歌声也有记忆,它一定记得那一幕。2010年的初冬,我在医院生下女儿,从麻药中缓过神儿的我看到身边睡着的小人儿,心里有迷茫的欢喜,脑海中竟闪过张艾嘉的《爱的代价》,并且不由自主地哼唱出来:还记得年少时的梦吗?像朵永远不凋零的花,陪我经过那风吹雨打,看世事难料,看沧桑变化……唱着唱着,我突然就泪流满面,仿佛告别了人生的某个阶段,再启新征程。
初闻不知曲中意,再听已是曲中人。年少时听李宗盛,听的是深情;现在再听他的《山丘》,却听出了以前没有听出的味道。人的年龄到了一定阶段,就会从歌者的声音中听出更丰富的内涵和更有层次的感情,这就是我所认为的“味道”。一个周末,我在家里打扫卫生时突然听到这首歌,从初听的平淡无奇到渐渐融入旋律再到歌词入心,这首歌竟成了我的循环曲目。
这首歌有一句歌词非常打动我:“越过山丘,已无人等候。”怅惘时,我会想我们这一生,会有多少次翻越看不见的山丘。不管最终有没有人等候,都要完成自己的使命。有人等候自然是幸福的,无人等候也不必哀伤。我相信上天一定是公平的,它给了每个人均等感受幸福和承担痛苦的机会。很多时候,幸福和痛苦是相伴相生的,没有完全隔离的两种状态——在痛苦中耐心期待幸福的到来,在幸福中也有承受痛苦的能力。很多时候,每个人需要独自面对人生的苦难,告诉自己:痛苦的时候别沉沦,幸福的时候懂得知足和感恩。人生短短数十载,终是殊途同归,过程却能各自演绎精彩。手握现在,往事可忆,未来可期,这样想来,人间终归值得。
悠悠歌声不绝,歌声中的记忆也在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