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纪山
芝麻叶面条是中原人家常吃的农家饭食。在过去,体面人是很不屑于吃的。如今它却上了城乡大小饭店的席面,尤其是在外工作多年的人回乡小聚,酒足之后总会朗声问道:“服务员,都有啥面食?”
“饺子、烩面、捞面、炝锅面、酸汤面叶、粉浆面条。”服务员如数家珍。
“有没有芝麻叶面条?”
“有,刚才忘报了。”
“那就来一盆芝麻叶面条。”几个人几乎是齐声说。
不一会儿,一小盆芝麻叶面条便端了上来。面条不稀不稠,汤面上浮着黑里泛黄的芝麻叶、红的辣椒丝、白绿相间的葱花。滴上几滴麻油提味,香喷喷的。稍凉片刻,几个人谦让一番,宾主依次端碗拿勺盛满,先吸溜一口,咂一下嘴巴,连声说“中中中”。久违的家乡饭让味觉神经一下子兴奋起来,他们没有了往日的拘谨,忘掉了身份与形象,不再细嚼慢咽,而是“呼噜呼噜”喝得山响。吃罢,放下碗筷,心满意足地说:得劲!
芝麻叶面条之所以很合口味,一是其精要处在于化繁为简,不刻意精雕细琢,佐料唯有葱姜蒜辣椒,讲究的是原汁原味。二是摘采的芝麻叶要不老不嫩——老了,嚼不烂;嫩了,没有嚼劲。三是要泡得透、揉洗至脱去苦涩味。四是勾芡要勾得好——芝麻叶面条味道的好坏很大程度上取决于勾芡,稠了像一盆子糨糊,稀了没味儿。
老实说,我是不喜欢吃芝麻叶面条的,想必二十世纪六七十年代出生的人都有同感。那年月,小麦面紧缺,十天半月也吃不上一顿面条,人们平时喝的都是菜糊糊。偶尔吃一顿面条也是豆面条(黑豆面、黄豆面掺一点儿小麦面),也没有啥青菜下锅。少有葱姜蒜,很少见油,就一坨面条、一撮菜外加一勺盐。这样的面条,要是不饿,谁也不愿吃。
现在,偶尔吃上一顿芝麻叶面条感觉已经不是小时候的味道了。细思之,一是现在的芝麻叶面条做得比过去精细,二是现在的饭食品类较多。家常饭虽称不上美味佳肴,但偶尔吃上一顿给人的感觉还是很新鲜的。但吃饭穿衣和世上的其他事情一样,天长日久都会生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