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艳菊

牛郎织女的故事是堂姐讲给我听的。她比我大十二岁。

那是一个静谧的夏夜，月儿弯弯，星光闪耀。我俩抱膝坐在堂姐家的房顶上，她幽幽地给我讲起那个神话故事。我糊里糊涂地听着，她如痴如醉地讲着。院子里的一架葡萄长势喜人，旁边还有一株茉莉，散发着浓郁的香味，整个夜色都被染香了。突然，堂姐指着天空中最亮的两颗星兴奋地说：“那就是牛郎织女呀，他们就要见面了！”

乞巧节那天晚上总会有很多好吃的。大人们在院子里放张桌子、置上瓜果，一番忙活后就会把好吃的分给小孩子。大家似乎都很开心，只有堂姐心事重重。

夜深了，竟下起雨来，堂姐固执地待在葡萄架下，不肯回屋。任大娘如何呼唤，她都默不作声。

那时堂姐十九岁，在村子附近的一个小工厂上班。暑假无事，我常常跟着堂姐去工厂玩。厂子里有一个大哥哥，性格朴实。每次看到我总会从兜里拿出糖塞给我。而堂姐看到他总是一脸羞涩。没多久，大哥哥家便托了人来提亲。一年后，他们在一片祝福声中成了家，大哥哥成了我的姐夫。最初的几年，他们两人一起上班、下班，幸福甜蜜，让人欣羡。

后来，工厂效益不好，关停了，两人也就一起失业了。随之摆在面前的便是严峻的生存问题，还要养活两个年幼的孩子。当时，外出务工之风刚刚兴起，姐夫便也出去打工了。从此，他们便聚少离多，如牛郎织女，生生地被现实生活分隔在两端。

堂姐独自在家带着两个孩子，种着几亩地，着实辛苦。她还在自家的小院里种了一架葡萄，夏日的晚上，常常一个人站在那里发呆。

每年的七夕节，姐夫无论多忙，必然回来与她团聚。堂姐总是欢天喜地，做几个精致的小菜，摆在葡萄架下。一家人就着淡淡的星光，三两杯美酒，开心地聊天。

一晃很多年过去了，我早已知晓了七夕相会时葡萄架下听私语的传说，也懂得了表姐当年不肯回屋的固执：那是每个女孩子对美好爱情的向往。

如今，他们的心愿很简单——过两年孩子学业完成了姐夫就还乡创业，不再做人间的“牛郎织女”——养花种草，手牵手享受后半生的美好时光，在葡萄架下幸福地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