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 易

我记得那是一个春天的午后，西北风裹挟着沙尘“呼呼”从村庄吹过。待风停后，父亲把埋在村头小河里已经长出嫩芽的杨树苗拿回家，放在院子门口一个闲置的小石槽里，浇了半桶水浸泡着。

那是一棵普通的杨树苗，看上去就是一截两米多长、较为端正的杨树枝干。

第二天，父亲扛着铁锹，站在院子门口，望着院子周围的空地端详了很久。他在院子外面确定好位置后，就用铁锹开挖了。老家院子周围的土质很硬，是典型的豫东平原老黄土。父亲刚挖了一会儿就有些力不从心了，不停地喘气。我赶紧找来一把尖头铁锹帮忙。老黄土实在太硬了，我刚挖了几下就满头大汗，感觉手疼胳膊酸。我有些泄气，把铁锹一扔，告诉父亲挖不动了。父亲却执意让我继续，还说耐力是锻炼出来的。

我和父亲轮流干了个把小时，终于挖出了一个大的土坑。我提来两桶水，把土坑浇透。父亲将杨树苗立在土坑中心让我扶住，再把土回填上，并用脚踩实。栽好杨树苗后，为防止牲畜啃咬，父亲找来荆棘条，用绳子将它们绑在树苗上。最后，父亲又给树苗浇了两桶水，这样才算栽好了。

匆匆岁月，悄然流逝，当初栽种的杨树苗已经长大了。每年夏秋两季，枝繁叶茂的杨树就像一把硕大的遮阳伞，挡住了烈日，留下了一片绿荫。村里人劳动回来，坐在树荫下休息、聊天。久而久之，大家习惯坐在树下讨论春种什么、秋收如何……可以这样说，村里村外发生了什么稀奇事，几乎是从这棵树下传播出来的。村里人都夸父亲这棵杨树栽得好。

后来，我到外地读书，离开了村庄，好多年没有再见到那棵杨树。今年夏天，我领着妻儿回到久违的老家。如今，老家的闲置宅基地都种上了树，一片葱绿。尤为显眼的是，我家老宅门口的那棵杨树郁郁葱葱，枝叶如一把撑开的巨型大伞。

父亲站在那棵杨树前，端详许久，默不作声。这时候，我才发现父亲的背驼了，脸上布满了皱纹。父亲虽然老了，可是他像老宅门口的这棵杨树，永远守护着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