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会玲

城市的楼太高，霓虹灯让人眼花缭乱，偶尔才能从高楼的缝隙里看见月亮。每每这时，我就怀念小时候在乡下看到的月亮。

月亮有时挂在树梢，有时好像就在屋顶上。有时它是雪白的，像白玉盘；有时它是金黄的，像月饼；有时它是弯的，我更愿意把它想象成镰刀，因为那是我们每天割草要用到的工具。

月亮就这样默默守望着乡村，守望着每一个乡下的大人和孩子。有时，我们常常要借着月光干农活儿，比如剥玉米、摘花生，那一轮清辉温柔地照耀着大地上的一草一木，陪着我们度过一个又一个夜晚。它似乎看见了所有，尤其是白天看不到的一切。

我常常在月光下想起夜莺，因为它总是出现在西方的诗歌里。我很想听夜莺唱歌，那一定是最浪漫、最动听的夜曲……

少年的我，一年四季总能抬头见月。

春天的月亮带着暖意和花香，为我们绘就了一幅幅唯美的画卷。“人闲桂花落，夜静春山空。月出惊山鸟，时鸣春涧中。”这样的诗句一定是月光下的画卷。村子上空的月亮总弥散在梧桐花和洋槐花混合的香气里。梧桐花和槐花都有甜味，那月光似乎变得甜甜的。庄稼地上空的月亮则披满了油菜花的芬芳。那月光往往是淡黄的，总是让我想起“掬水月在手，弄花香满衣”的诗句。

夏天的月亮更是给孩童带来无穷的乐趣。月光驱散了一天的劳累，把麦秸垛变成了孩子们的乐园。我们在月光下嬉戏玩耍，捉迷藏、丢手绢，疯着、跑着、笑着、闹着，阵阵笑声似乎还在耳畔飘荡。那时候，我觉得月亮是最喜欢孩子的，就是为了让我们开心才高高地挂在天上的。

秋天的月亮是从带着霜叶的树丛里爬出来的。它湿漉漉的，带着寒气和水意，洒落在农家小院的土墙上。那墙上挂着红薯秧，墙边堆着玉米秆、黄豆秆，我常常分不清是月光还是白霜。“中庭地白树栖鸦，冷露无声湿桂花。今夜月明人尽望，不知秋思落谁家。”这样的月光清冷寂寥，总是带着浓浓的思念。清晨的月亮总是静谧的。有时，我们赶早去城里上学，天还没完全亮，顶着半边残月，踩着满地秋霜和落叶，匆匆赶路。少年的我，常常在这样的月亮里看到王维隐居山里、看到苏轼月下沉吟、看到李白月下徘徊……月光下，我常常感慨和叹息、思考和沉吟。

冬天的月亮总是白白的，在雪的映衬下格外明亮。在映着雪的月光下读书，心空灵宁静，人素白如雪。“沉沉更鼓急，渐渐人声绝。吹灯窗更明，月照一天雪。”夜静，雪明，我裹在粗布棉花被里，透过窗子观月、赏雪，更觉茅舍温暖。有时，我就这样望着月亮，偶尔听到积雪从树枝上簌簌落下、远处一两声犬吠，只觉岁月静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