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 鹤

窗外，高大的芭蕉树像个长手长脚的稻草人，树干上结着很多青黄色的小珠子。一只喜鹊落在树干上“喳喳”叫着，不时啄食这些珠子。有时，我听见了叫声却找不着它，仔细观察后才看到乌黑的树干后露出它长长的尾巴。

有的鸟儿叫声嘶哑，声音不招人喜欢，像有些外表冷硬的人，却内心柔软、为人和善。对鸟儿而言，悦耳的鸣叫是天生的资本，我们喜欢婉转的声音，也想象与这声音有相匹配的形体，但这些从不按人的意志设定。所以与其拿着自己的审美划定杠杆，不如自然欣赏万物的多样。

一

早上在“学习强国”学习平台听书的时候，我被《读庄子治愈了我的精神内耗》这篇文章深深打动了。内容大致是有个人郁郁寡欢，对朋友诉苦抱怨，说自己并非没有能力，就是得不到重用，这把年纪还一事无成。朋友对他说：你身体健康，没有残缺，这本身就是天大的幸运，何必为其他事烦心呢？

想想也是，能拥有健康的身体就是人生最大的财富。如果再有好的心态，那人生会好过很多。生活中总是充满各种各样的挫折，我就总会被这些挫折刺伤，影响心情；有时还会抑郁难平，陷入焦虑和绝望的泥沼。在那样的至暗时刻，除了等和熬，似乎别无他法。远离事件本身，等心灵自医。别人劝慰的一万句话不过是过耳风，能入心的一句就是机缘巧合的药。

人生苦短，除了生死，可能我们所遇到的问题都是修行路上的考验，每一次磨砺都会启迪我们的心智、丰富我们的阅历。有一段时间，我陷入职称评定的失意里。事情过去很久我还是不能直面内心的伤痛。虽然也常开导自己：挫折才是人生的常态，会激发我前进的勇气。退一万步讲，即便这挫折没有成为我前进的动力、不能助我达到理想之地，但又有什么关系？谁规定在有限的人生里我一定要得到什么，努力和收获原本就不一定成正比，健康的身心才是此生不离不弃的根本。

等时间淡化内心的阴霾，我看到鸟儿划过天空的弧线，晒到太阳给予万物的温暖，这样的每一天才是人生值得的每一天啊！

二

心里装着太多事，并不能让心更沉稳，把心中的思虑用文字释放出来，身体和心灵自然就轻盈了。

我把眼光无意识地投向窗外：一只喜鹊落在芭蕉树上，不知道是在玩儿还是在觅食。它啄两口小珠子再抬起头，带着慌张与戒备，眼珠滴溜溜地转。可能是叶片被风吹动惊扰了它，它呆立了几秒便扑棱着翅膀飞向旁边的树。

我喜欢这些躁动不安的小精灵。它们活跃在这无色无味的日子里，给了我些许慰藉，在我抑郁的内心激起涟漪。看它们蹦蹦跳跳的时候，我觉得随时等靴子掉下的日子依然有趣、可喜，我沉闷枯竭的内心依然丰富、有爱。

三

阳光透过窗子，温暖的信号透过毛孔蔓延全身，很舒服。我放下焦虑，享受这一刻的安然。

同伴们都在忙，我不必为自己一时没能融入环境而不安，让心安静才能平和应对。我本该深深隐藏，绝不能轻易暴露；我应该玩一场游戏，游戏的名字叫藏心——不动声色、偏安一隅，让人觉得理应如此。我又想到曾看过的一段文字——要让自己变成不占地方、不碍环境的存在，成为氛围的一部分，于险境中妥帖、在安然中自在。

就这样被环境同化、在经历中自愈吧！修心是一个从认知到实践、最后从认知付诸实践的进阶。世界很大，大到我们所知有限，穷尽一生也只是在自己限定的区域内坐井观天；世界又很小，小到我们每个人都是一个世界，有自己的心路历程、行为方式，有对外千丝万缕的感受，折射到内心小世界时发生的思维裂变。在世界和自我的存在中，大小是相对而非固定的。在大与小的套盒里，有对比也有统一，要平衡也要协调。

在初冬的暖阳里，我在遐思。窗外的芭蕉树默然，鸟儿却又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