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 乐

时光荏苒，几十年的光阴一晃就过去了，如今我已步入中年。前几天偶然听到李健唱的《父亲写的散文诗》，我突然想回去好好跟父亲聊聊天，听父亲讲讲那些散落在时光里的故事。

父亲兄弟四个，他排行老大。在我的记忆中，父亲是严厉的，不苟言笑。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我都不敢与父亲说话。后来我上了初中，来到了离家五六里地的一所中学。有一年冬天下了一场大雪，地上的雪没过了膝盖。或许是被冻的，昏昏沉沉中我发起烧来，吃了药也不见好。于是我请了假，独自冒雪回到了家。可是当父亲打开门看到我的一刹那，脸色突变，不由分说就大声斥责:“不想上学就别上了！”仿佛小心捧着送出的糖果被打掉，我扑在母亲怀里哭了起来……若干年后，等我做了母亲才渐渐明白，父亲当时应是心疼极了我吧。

中招考试的时候，父亲冒着酷暑坚持在场外等我。录取结果公布那天，别的家长都匆匆忙忙地去乡政府查结果，我的父亲却悠闲地坐在大门口抽烟，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当时的我并不理解，也是在多年后才渐渐明白，这应该是一位父亲对女儿有着极大的信心才会如此淡定吧。果然到中午的时候听别人说我被当地的师范学校录取了，我却只看到了父亲微微扬起的嘴角。那是我第一次看到父亲这个陌生却又极为温暖的表情。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我不再畏惧和父亲说话了。

上师范二年级的那个冬季，有一天气温骤降，异常寒冷。父亲赶了几十里路为我送来了棉衣。害怕父亲被冻着，我接过衣服，没说上几句话就催促他快点儿回家，当时的我并没注意到父亲情绪上的变化。后来不经意间听母亲说起，父亲当时回去后难过了很长时间，说是我嫌弃他穿得太寒酸了，怕被同学看见了丢人，不让他在学校多停留。我突然明白父亲也会自卑、会敏感，他看似坚强的外表下有着一颗异常柔软的心。

师范毕业以后，我顺利参加工作，如愿当上了一名教师，并且很快成了家，有了一个可爱的女儿。每次带女儿回家，父亲总会亲自下厨做上一桌子好吃的饭菜招待我们，脸上的笑容也渐渐多了起来。在女儿的眼中，我的父亲竟成了一位厨艺高超、和蔼可亲的长辈。

时间像沙漏里的沙子无声地流过，我对生活也有了更多感悟和理解。我渐渐意识到“子欲养而亲不待”是人世间最大的遗憾。于是一有闲暇我便会回家看看，与父亲的闲谈也多了起来，偶尔会好奇地问起一些旧事。听父亲说，早些年，爷爷长年在外地工作，父亲作为家中长子，为了帮助奶奶照顾家，早早辍了学四处奔波，拉过煤、卖过牛、喂过猪、做过电工……我常常想，父亲经历的这些种种苦难和磨炼，也许正是他比常人更加独立和坚毅的原因吧！从小到大，不管家里多苦多难，我从没有听父亲抱怨过一句。我知道，父亲一定有着很多不眠的夜晚，独自扛下了所有。现在仔细想来，我身上所具有的倔强与不服输的那股劲儿应是随了父亲。回想过去的几十年里，无论经历多少磨难和不幸，我都能坚强勇敢地去面对。这应该是父亲于无声之中所给予我的一生都受用不尽的财富。

我用文字记录下与父亲的过往，尽管这些文字并不完美，但一定会成为父亲心中最美的散文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