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海川

母亲今年92岁了。每次我探亲结束返程时，母亲都要“顺路”把我送上车。每次挥手告别时，看着身体微微发抖的母亲，我都忍不住眼泪。

今年暑假期间，我又回到漯河探望母亲。返程的那天清晨，我在卧室里收拾行李，母亲不时推门进来，一会儿提醒我别落下东西，一会儿又拿来牛奶、鸡蛋让我路上吃。我有些不耐烦，但没说什么。正当我打包时，母亲再次进来，掂来了半袋花生米，说让我带回去吃。我让母亲坐下休息，不要再进进出出了。母亲轻声对我说：“我今儿让你妹妹带我去城里看看，顺路送送你。”我心中顿时涌起一股暖流。我知道，母亲的“顺路”只是个借口，她只是想去送送我。过了一会儿，母亲又说：“咱们不坐公交车了，我让玲儿去隔壁邻居家借辆三轮车，你慢慢收拾。”

返程前两天，母亲总是在我耳边唠叨，担心我这一走不知道何时才能再回来。我安慰她说：“等我退休了就回来陪您！”但母亲不信，说：“你有一家子人呢。”真正要离开时，母亲尽管心中不舍，但她还是对我说：“公家的事大，你赶紧回吧！”

返程这天一大早，母亲早早就起床忙着准备饭菜、煮鸡蛋，生怕我路上饿着。母亲嫁给父亲70多年了，她勤劳能干、任劳任怨，从没让六个孩子挨过饿。她对我们的照顾无微不至，从上学到工作，总是替我们想在前面。我们有了孩子后，母亲的照顾也从未缺席。我在甘肃工作，离得远，回家的次数少，因此也得到了母亲格外的照顾。每次我探亲结束，母亲总是坚持“顺路”送我。

这天天气突变，风雨交加，幸好妹妹提前为母亲准备了衣物。母亲坐在车前，我坐在车尾，试图为她挡风。但风儿不听话，兀自吹乱了母亲的满头白发。看着母亲凌乱的白发和微微颤抖的嘴唇，我的泪水不由自主地流了下来。我转过头，用手拭去泪水。母亲关心地问：“你咋了？”我勉强笑了笑说：“雨太大了，咱们躲一下吧？”妹妹把车开到路边一家化肥销售店前，我扶着母亲下车进去躲雨。母亲一直在发抖，我问她是不是冷，母亲说：“没事儿。年纪大了，身体也不听使唤了。”夏天的雨来得快去得也快，不久雨停了，我们又继续赶路。

到了县城十字路口，我让妹妹带母亲赶快回家，但母亲不同意，坚持让妹妹把车开到去漯河的长途汽车旁边。我很快上了车。由于长途汽车等人，暂时不走，我透过窗户示意妹妹带母亲赶快回家，但母亲一直不愿离开。看着风中白发凌乱的母亲，我又忍不住流下了泪水，再也不敢去看她。

长途汽车终于开动了，我从后车窗望着风中的母亲和一直默默陪在母亲身边的妹妹，心一下子空了。

回到我工作的城市已经是第二天中午了。和爱人提起母亲的“顺路”，爱人叹了口气说：“妈妈都90多岁的人了，哪是‘顺路’送你呀，她就是专门去送你的呀！”

人们常说：父爱如山，母爱似水。对我来说，母爱虽相隔千里，却无时无刻不在我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