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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年7月14日 星期

茴香馅饺子


■王艳敏

从小到大,母亲最擅长做的饭是饺子、粉浆面条。周末改善生活,做得最多的是饺子。

小学四年级开始,母亲就把买菜这件事交给了我。我清晰记得,当时的肉最低是3元钱1斤,瘦一点儿的贵3角钱。母亲给我5元钱,买肉和菜的钱都有了。后来肉价贵了,母亲给的钱也就多了。

那个周末,我推着二八大杠自行车临出门问母亲吃什么馅的饺子。“买一把小茴香,咱们吃茴香馅饺子。买五花肉就行,别太瘦了。饺子没油水不好吃。”她叮嘱道。

那时的我有些倔强,头一甩,蹬上自行车就走了。我清晰地记得母亲说“茴香”这两个字时,眼睛里亮了一下。但我讨厌茴香,受不了它那股奇怪的味道,而且也不爱吃肥肉。我偏要跟她对着干:你想吃茴香馅饺子,我偏要买芹菜;你想要肥瘦均匀的五花肉,我偏要买瘦一点儿的。现在想想,我那时候真不懂事。

肉和菜买回来了。尽管不是母亲想要的小茴香,但她没多问一句,就开始了包饺子前的一系列准备工作。包饺子的工序其实很细碎。她把芹菜清洗干净后,站到院子里,把芹菜拿在手里用力甩了几下,目的是把菜上的水甩出去,便于后面拌馅。我最喜欢看母亲剁肉馅。肉在案板上开始是块,后来成了颗粒,最后被剁成了肉泥。剁出来的肉馅包饺子能够裹团,这是饺子好吃至关重要的一步,做成肉丸子也极其好吃。那个时候,卖肉的商家是有绞肉机的,但母亲认为剁出来的肉馅包饺子才香。

村子里,哪家只要响起剁肉馅的声音,左邻右舍就知道这家又改善生活了。这种声音在农村的周末此起彼伏。大作家刘震云在谈到自己的母亲时,说母亲“拌馅拌得特别好”。在物资匮乏的年代,改善生活吃饺子成了标配。每个家庭主妇包的饺子都饱含了对家人深深的爱。

包饺子时,我擀皮,母亲包。饺子煮好先端给父亲,其次是我们三个。母亲包的饺子不大,皮薄馅多,轻轻咬上一口,肉筋道滑嫩、芹菜清香,蘸上调好的醋汁,那满足感油然而生。等我们都吃完,母亲包饺子的工作才结束,她是家里最后一个吃上饺子的人。端着碗的她或站或蹲,吃饭如同干活,快速麻利。接下来,她还要收拾“残局”,锅碗瓢盆一大堆等着清洗。

我从来没有思考过,母亲为啥那么喜欢吃茴香馅饺子。在我的认知里,粗茶淡饭就是她的日常饮食,她每天的生活就是各种忙碌,时间在她的世界里永远是不够用的……

母亲陪伴了我们36年。直到她去世后,我才喜欢上了茴香馅饺子。有一次去朋友家吃饭,她做了茴香馅饺子招待我。我不好拒绝她的热情款待,硬着头皮吃了一碗。饺子吃完,我爱上了茴香的味道。

如果用一个词形容茴香的气味,我认为是“独特”。它有独一无二的香气、特别的情愫。每次在超市里看到茴香时,我总会不由自主地想到母亲。现在的我,已经学会做多种关于茴香的美食。然而,有些遗憾注定无法挽回。

少年厌茴香,如今常思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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