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 冰

很多人好像都体会不到无花果的美味，就如当年的我，总觉得这奇奇怪怪的食物怎么会有人喜欢呢？

后来，走了很多路，认识了很多人之后才明白，万事万物都有它存在的理由。很多时候，只是你没有遇到那个让你眼前一亮的做法或者品种。

就像无花果。去年在小贩那看到时，突然发觉好几年没吃过了，特别想吃，谁知道小时候随便吃的东西，现在都涨到和草莓、樱桃一样奢侈的价格了。狠狠心买了一小兜，却发现真没小时候好吃。

小时候是怎么吃的无花果呢？

那时候小罗还在前面那排房子住，一栋栋的二层小楼紧密相连。她家房子挨着外面厨房有个小梯子，以我们当年的身高，爬到梯子最上头，离阳台还有一段距离。需要左脚蹬着侧面那堵墙，两手扒拉着阳台的水泥边，再一使劲，刚好勉强爬到阳台上。那个阳台从最东面一直能通到最西边那一户。各家各户在阳台上堆满了奇奇怪怪的东西，有的还用砖头或者棍子微微拦了一下作为边界。

夏天的中午，大人们呼呼入睡，我们就转着圈子满家属院找乐子。小朋友们都特别擅长给自己制造难度，再享受克服困难的快感，我们也不例外。于是乎，大家翻越一个又一个阳台去找寻游戏场地，简直就是一场历险记。

种无花果的那户人家，离小罗家差不多四五户远。等我们翻过去时，好家伙，一棵枝繁叶茂的大树，满树红里透紫的无花果散发出甜甜的香气。我悄悄地摘一个，轻轻揭掉皮——熟透了的无花果皮实在是太薄了，一揭就烂了，放进嘴里，香、甜，还有无数颗籽像小芝麻一样在唇齿间爆掉。哇，真好吃！那个午后，我们偷偷地站在别人家阳台上，摘了一个又一个，然后心满意足地悄悄跑掉。

“你说，会不会被他家大人发现啊？会不会告我们的状？”小罗的问题让我们胆战心惊。过了几天，好像没啥动静。回味着那仿佛萦绕在嘴边的美好，我们在一个午后历尽千辛万险，再次来“欣赏”这棵无花果树。

这次胆子大了，我们伸手去摘更高更大的无花果。无花果叶梗的汁液是白色的，傻乎乎的我们听说白色的植物汁液往往有毒，但美味当前实在难以抵挡，于是又贪心又小心翼翼地去摘了又摘，还你拉我手，我拉你手，做猴子捞月的姿势去摘不容易够到的果子。

一次，两次，三次，我们发现，这棵树长势实在太好了。好多我们来不及吃的，长在相反方向的、硕大的、紫里透黑的、甜得尾部流汁水的无花果，一个又一个地落在地上，摔得稀巴烂，怎一个可惜了得。再后来，才听家人说，这户人家早搬走了，几乎都不在这儿住。

难怪，要不然，这一树芬芳馥郁的无花果，我要是它的主人，早就把最大最熟的摘跑啦！

于是，这棵树，陪着我们这群小吃货，过了一个又一个甜蜜的夏天。那枝头上现摘的，又红又紫的，甜得口齿生香的，岂是街头小贩筐里绿得只能看见几缕红丝的小不点能比的？

不过，我实在回忆不起来自己是从什么时候起，再没有爬过去看那棵无花果树了，那排房子也早已推平变成了商品房。甚至一群四五个小伙伴，我也只能记得小罗同学，其他人，都和这个昏昏欲睡的午后一样说不清楚，记不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