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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年7月4日 星期

蜗居千日为一鸣
——读法布尔《昆虫记》有感

■孙幸福

法国作家法布尔著的《昆虫记》,把蜜蜂、蚂蚁、蚱蜢、蝗虫、蜘蛛、蝴蝶、蟋蟀等小昆虫写得细致入微,栩栩如生,让人无意间增长许多知识。

昆虫是自然界的造型大师,它们把自己的身体当成一件终极作品,通过蛰伏、羽化、蝶变,华彩四射,在田野和溪谷间穿行,在我们人类不能抵达的地方回旋,啜饮花露,倏忽来去,尽力把灵魂的影子写进作者的语句里,留在摄影家的镜头中。

在诸多的昆虫中,我最喜欢蝉。成蝉只有40天左右的寿命,可以说短暂极了。而且,所有的蝉都过不了秋天,所以,《封神榜》一书中就有“寒蝉抱枯杨,不久俱尽”之句,这些说法,都把蝉看成是短命的、软弱的和悲观的。这只是人们对蝉的误解罢了。

蝉是长寿的。我们身边的成蝉从幼虫时就钻入地下,它们要在黑暗中孤独生活四年多的时间,北美洲的蝉更是需要在地下忍受十七年之久。在地下的时间里,幼蝉完全靠吸取树根里的水分为生,慢慢地长大,甚至长出比成蝉还要大的身躯,这时候,它的学名叫“复育”,也就是我们俗称的“爬叉”。一千多天的生命虽然不算太长,但在昆虫的世界里,蝉应该算是长寿的了。

蝉是坚强的。尽管长达几年的时间里蛰伏在暗无天日的地下,蝉们并没有丧失追求光明的勇气和信心。蝉在幼小时,耐心地聚集力量,创造条件。大约在出土前几个月,幼蝉就开始挖掘拱出地面的上升通道。这时候的蝉,眼睛很大,由于没有见过天日,所以非常苍白;由于身体内充满了从树根中吸取的水分,幼蝉的体型显得比出土蜕化后的成蝉还要大,但这是非常必要的。因为在挖掘向上的通道时,幼蝉要随时用身体内的水分,把挖下来成粉状的泥土浇湿成糊状,并立即用身体把糊状的泥挤压在洞壁上,使这些泥浆渗进粗糙的泥土缝隙中去;通过反复的挤压、渗透,使通道变得畅通无阻,连一点儿浮土都没有。当身体里储存的水分用完后,幼蝉会退到下方的土洞里,把吸管插进树根慢慢吸足水,重新爬上去,继续干活。这样日夜不停地用硬腭和爪子把硬土扒下来,拍碎后用水浇湿,再把浇湿的泥浆不断地涂在墙壁上,拍实,压紧、抹平……直到一条畅通无阻的通道筑成。

蝉是聪明的。幼蝉在黑暗的地下憋了几年,当然急于见到光明。它在几个月的时间里耐心地挖土清道,加固墙壁,却不会贸然把顶部挖穿,而是小心翼翼地与外界保留一指厚的土层,作为出土前的隐蔽所和等候室。因为它知道,自己成熟后要出洞时,需要适宜的气候条件,那就是晴天和阳光。因为这是它一生中最重要的时刻,所以要避开雨天以顺利蜕皮,依靠阳光晒干翅膀。地下的幼蝉能够预知和选择适宜出土的天气,难道不是个聪明的“气象家”?

蝉是勇敢的。到了预测好的正式出洞的夜晚,幼蝉毫不犹豫地捅开洞口的封土爬出来,经过快速巡视,寻找好一个大的树干或者细荆条、灌木枝等空中支点,迅速爬上去,用有力的前爪牢牢抓住,如果有其他驻足的地方,就把其余的爪子也撑在上面。然后,昂着脑袋休息片刻,让悬着的爪臂变硬,成为牢不可破的支撑点。这时候,蝉用全身的力气,撑开背部,从薄壳中蜕变而出,大约半个小时的时间,蝉就可以从壳中完全蜕变出来。这时候的蝉与幼蝉和成蝉都不一样,它的双翼湿润而沉重,上面有一条条绿色的脉络,胸部是浅褐色的,其余部分则是浅绿色。这脆弱的小生命需要阳光照射和空气流动,以改变肤色,强壮身体。大约三个小时,蝉的肤色变深而且越来越黑,特别是两只大眼睛变得又黑又亮,重要的是两只翅膀也硬了起来,它终于振翅远飞,成为一只真正成年的蝉。

蝉是快乐的。炎热夏天,正午的酷热让各种昆虫难忍干渴,在枯萎打蔫的花和叶上爬来爬去,想找点水解渴。只有蝉,对这昆虫界普遍的水荒不屑一顾,它趴在细嫩的树枝上,用“小钻头”一样的吸管,钻透那坚硬的树皮,聚精会神地享受树身里面的新鲜汁液。当别的昆虫都闭口的时候,蝉却美滋滋地高唱起来。有人说,蝉唱的是情歌,为了吸引配偶。但科学证明,蝉是聋子。那么,蝉的嘹亮歌唱只有一个答案:表达生的快乐!它们躲在地下,默默地忍受着黑暗和寂寞,就是为了有一天能够展开它们美丽的身姿和嘹亮的歌喉。

中国历代文人有许多咏蝉的佳作。南朝诗人王籍《入若耶溪》写道:“蝉躁林逾静,鸟鸣山更幽。”从蝉鸣声中感受夏日静美,升华到“禅境”“禅悟”。唐代诗人虞世南作《蝉》诗:“垂緌饮清露,流响出疏桐。居高声自远,非是藉秋风。”利用蝉鸣声高自远的现象,说一个人名声的重要。唐代诗人骆宾王写《在狱咏蝉》:“西陆蝉声唱,南冠客思深。不堪玄鬓影,来对白头吟。露重飞难进,风多响易沉。无人信高洁,谁为表予心。”句句写蝉而意不在蝉,述说因为受到陷害而无法施展个人抱负。宋代词人柳永则在《雨霖铃》中写道:“寒蝉凄切,对长亭晚,骤雨初歇……”借说寒蝉道尽离愁别绪。

古希腊罗马人对蝉也有很高的评价,古希腊著名诗人阿娜克雷翁曾经专门为蝉写过一首诗,法布尔的《昆虫记》附录了这首诗:“上帝啊,真热呀!但却是蝉的好时光。它乐到疯狂,欢唱昂扬……娇小可爱的蝉呀,你就放声唱吧……冬天与你何干?你的后代子孙在地下酣睡,而你也将长眠不醒。”阿娜克雷翁对蝉称颂有加,夸蝉“你几乎就像诸神明一样”。

小小的蝉让我们学到了许多知识,从蝉的一生中,我们或许能领悟人生的许多道理。而法布尔则通过细致入微的观察和孜孜不倦的科学探索精神,用他毕生研究昆虫的经历和成果,在《昆虫记》中用昆虫的习性观照人性,用散文的笔法,真实记载了各种多样昆虫的本能、习性、劳动、生育、死亡等,让我们读后可以增加对生命的关爱和敬畏之情。

鲁迅说过:“《昆虫记》不仅具有学术价值,而且读起来也还是一部很有趣,也还有益的书。”你读过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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