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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6月23日 星期

端午节 油馍香


■郎纪山

农耕文明的节日,大多设定在一段农忙之后,且多与吃有关。春节自不必说,春耕夏耘,秋收冬藏,年头忙年尾,少有闲暇。

春节过罢,便是元宵节,过了元宵节,就没了念想。常有人扳着指头掐算着下一个节日的到来,不为别的,就为了找个借口吃、喝。故,早些年间乡下就撇下俗语:好吃嘴巴(盼望)年节。话虽不雅,倒也道出了那年月里人们生活的艰难。

出了正月,人勤春早,人们又开始了新一年的忙碌。而此时残存在肚里的油水也耗得差不多了,先人们聪明,就设定了“二月二龙抬头节”。这一天,人们做菜馍、炒炒豆,俗称“吃青”“炒蝎子肚儿”。虽无荤腥,但比起每日缺盐少油的粗茶淡饭,也是一种调剂和改善。

接着就是漫长的等待。

清明一过,坑塘里的蛙鸣一声接着一声,人们紧蹙的眉头便舒展开来,似乎嗅到了那诱人的麦香,好了!蛤蟆打哇哇,四十五天吃疙瘩(用半稔儿的麦粒做成的糊糊儿)。言语里透出吃顿饱饭的急切和热望。

“田家无闲日,五月人倍忙。一夜南风起,小麦覆陇黄。”文人笔下的麦收情景总是充满诗情画意。实际上远远不是这样,十数日起早贪黑的劳作,烈日炙烤下的挥汗如雨,饥渴难耐的熬煎,一个麦忙季下来,哪个人都累得筋断骨头折。但对于土里刨食儿的农人们来说,劳作就是最大的快乐。

忙完一个麦季,粮食入了囤,垛住了麦秸垛,秋苗也种上了,农忙暂告一个段落,人们热切盼望的端午节也就到了。

端午节这天,烙(炸)油馍、煮鸡蛋、煮大蒜,男人们大清早下河洗澡,小孩子们佩挂香袋儿、雄黄抹耳、手腕脚脖处挂五彩丝线,代代相传,就成了风俗。至于包粽子,那还是后来的事,因为糯米对中原人来说属稀罕物,一般人家吃不到。划龙舟、包粽子祭奠先贤,似乎是南方人的事情,中原地带的人们并不看重,更很少提及。这并不奇怪,常言说“五里不同俗,十里改规矩”,更何况千里之遥的不同地域呢?

我儿时的记忆里,离端午节还有几天时,人们就开始议论着油馍是炸还是烙,熟鸡蛋每人吃一个还是两个。当然,大蒜是可以任意吃的。

到了端午节这天,一大早,袅袅的炊烟在村庄上空漂浮,芝麻油特有的香气掺着葱香在空气里弥漫。“卖雄黄——灯草!”有老妇或十三四岁的女孩挎一竹篮走街串巷吆喝叫卖。雄黄,红黄的颜色,粉末状,用纸裹着,很小的一包儿,要五分或一角钱;灯草,白如茅根,筷子粗细,截成一节一节的,一寸来长,也是很便宜的。篮子里还有各种形状大小不一的香料布袋儿,一绺一绺的五彩丝线……都是端午节不可缺少的东西。

一个早上,人们都是忙忙碌碌的。女的早早地起来忙着准备饭食,男的到沟渠河边找寻艾草、猫儿眼睛(中药名泽泻)。据说,唯有这一天采回来的艾草、猫儿眼睛药性最好。采回的艾草,悬于门楣,灭蚊虫,祛邪秽;而用晾干后的猫眼睛泡茶喝,可治疗急性咽炎,效果极佳。

太阳一竿子高的时候,鸡蛋、大蒜煮好了,油馍也烙好了,但并不急于吃,而是挑出又大又厚里外抹油的油馍,用大号瓷碗盛了,让孩子们捧着送给关系近的左邻右舍。当然,邻舍也一定会回赠的。这种看似简单的礼数往来,却有一番深意。一般情况下,下辈儿得主动给长辈儿送,以示敬重;再就是看谁家的油馍烙得好,标准自然是厚大油足、外焦里嫩、色泽光鲜,由此可以看出这户人家主妇的茶饭手艺,为人是厚诚或是精假——在农人们的心目中,一个油馍,就是一个农妇心性、厨艺的展示。

早些年间的这些场景恍如昨日,每每念及,我就会想起故去的老人,就会想起邻里间的陈情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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