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红丽
小时候的端午记忆里,首先是吃,最好吃的是鸡蛋。那时还没有端午假期,收麦子的日子里,学生都放七天麦假,帮助家人收麦子。早上趁着天气不太热,一大早就跟着大人下地干活,一镰刀一镰刀地割麦子。
端午节那天早上,从地里干活回来,母亲除了做好早饭外,还会用平时炒菜的小铁锅煮几个鸡蛋、几颗大蒜。香味里混合着艾草的清香。父母把鸡蛋分给我们姐弟几个,他俩只吃大蒜,说端午节煮的大蒜特别好,吃了能治百病。当锅里没有了鸡蛋,也没有了大蒜,只剩下剪碎的艾草,母亲把艾草水从锅里倒出来,让我们把胳膊、腿都擦拭一遍,说是夏天蚊虫不会咬,还不容易长疮,最后是用雄黄酒抹耳朵眼儿、肚脐眼儿,父母在给我们抹之前,会先一人抿上一口雄黄酒。
雄黄是节前买好的。村子里有走街串巷卖雄黄、灯草、香草、颜料的人,一个老头,胳膊上挎着一个不大的竹篮子,装满了东西,看样子却很轻,每年麦收前只来一次。香草给小孩子缝香袋用,颜料给小鸡娃抹身上做记号用。
端午节吃粽子是近些年才有的事情。母亲煮好一锅粽子,让父亲打电话,叫我们回家吃粽子,过端午。糯米、花生、葡萄干,中间夹着一颗大红枣,又香又甜又软。我们吃不惯咸味的粽子,瘦肉粽和菠萝粽是专门留给她的小孙子的,做了记号,只有母亲认得。第一次吃母亲包的粽子,觉得味道比超市里卖的好吃很多。我从来不知道母亲还会包粽子。母亲说:“你们小时候实在是舍不得,生活总是不宽裕。现在包粽子,是给孙子、孙女包的,你们是跟着沾光。”
端午节早饭后,一样要用艾草水擦洗身子,现在擦洗的对象,换成了几个小宝贝。用雄黄酒抹耳朵眼儿、肚脐眼儿的传统也没变,几个小孩子排着队一个一个来。母亲做的香囊,早就挂在小孩子的拉链头上、别在了纽扣上,散发着清幽的香。
时间过得真快,我们小时候身上艾草的香味还未散去,自己的小孩子就已经长大了,他们的身上也散发出同样的味道。以后每一年的端午节,都会飘着艾草香、飘着粽子香,从过去一直到现在——端午节的那头,一位诗人腰间挂着长长的宝剑,头上戴着高高的切云帽,站在汨罗江边,看我们吟诵着他的诗句,牵着端午的手走向未来……